许维之略一迟疑就往回走,对于这一幕并没有太多讶异,前天下午他就已经看出来了,倒不是他太过敏锐,只是作为多数人眼中的异类,与那些稀少的“同类人”,不得已有些惺惺相惜。
走了几步,许维之绷直了背回头看,随即逃也似的飞奔上楼。
路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的亮,梁彦的身体微微摇晃着,与面前的人错开一点,正好望进了回头的许维之眼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然后看着那个背影落荒而逃。
“怎么了?”梁希松开他的后颈,替他整理领口的扣子。
梁彦笑的越发有深意:“没怎么,激励一下小朋友。”
梁希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人,说:“你也是小朋友,别住校了,搬到我公寓来吧。”
梁彦把下移的手拍开,不可否置。
许维之没有急着进教室,他靠在走廊的墙上,脚边放着空了的垃圾桶。
冷静孤僻如许维之,也会渴望静谧的花丛树下,亲密而熟悉的拥抱……
弯下腰,双手撑在膝上,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许维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讽刺地想:春天还没到呢,你满脑子都是什么?
又回想起刚才梁彦的那个笑,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他想表达什么?而且梁希是他的老师,说不定还是他的……
许维之深吸一口气,两眼发直地走进教室,刚坐下,孙成泽就捅了他一下:“怎么了?倒个垃圾把魂给倒掉了?”
许维之瞥了一眼他摊在桌子上的数学书:“作业写完了?”
孙成泽立刻老老实实趴回去。
视线又飘向前方,何狡倾着身子在前排女生耳边说话,不知说了什么,女生满脸通红地转过身作打,何狡立刻双手抱头,引得一片轻笑。
谁能看出他不为人知的痛苦和灰暗?
许维之浑身都解了力气,何狡需要温暖和欢乐,可他只有一片破败。
打开卷子扫了几眼,不由得想起之前一个招骂的段子:要是爱情也像学习一样简单就好了。
他现在还真这么觉得。
怎么办?
在十六岁的秋天,我喜欢上了一个直男。
自从在何狡家里住了两个晚上,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平时没事总拌两句嘴,真有事了又能默契地一起怼人,一些没搞清楚状况的人,跟风似的喊许维之许哥,察觉到他不高兴,何狡还专门打了招呼让他们闭嘴。
但这都不是许维之想要的。
太贪心了,许维之困乏地揉脸,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接受,只希望他能一直在身边,只希望他不要……
但这个世界,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何狡似乎突然忙了起来,已经连着三天中午没回宿舍了。
许维之用笔在草稿本上乱画着圈儿。
前面的女生是李秦的同桌,名字听起来像天气预报,叫夏雨晴,这会儿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背上披着外套。
空调发出细小的“嗡嗡”声。
许维之今天中午在教室待着。
也没听说足球校队最近有什么活动,往常每到星期三的晚自习,何狡就一身汗水地冲进教室,用凳子腿卡住一个脏兮兮的足球,然后又风风火火地冲出去,再进来时身上已经换上干爽的衣服。
心神不宁的,许维之也趴下小憩。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陆陆续续进来了,教室一点点变的嘈杂,许维之从臂弯里抬起头,突然瞥到了何狡的身影。
何狡站在后门口,正在和谁说着话,门半张着,刚好挡住了对方,许维之只看见何狡把手插在兜里,一只脚在地上点着,笑的非常开心。
是谁?许维之坐直了。
何狡穿了件藏蓝色的外套,看上去是新的,脚上的球鞋白的发亮,头发也不像平时乱糟糟的样子。
笑着挥手告别,何狡走进教室,嘴角的笑收都收不住。
他轻快地跑过,许维之闻到了一阵香味。
甜甜的水果香水味,特属于少女的香气。
许维之站起来,不自然地伸个懒腰走出教室,朝左右看了看,可走廊早已空空如也。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下来,教室门被风吹的摔上好几次,教化学的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女老师,跑来跑去地开门。
“嘭”门又被吹上了,她把粉笔放下,走过去。
何狡突然站起来说:“等一下。”说完举起凳子走到门前放下。
“这样就行了。”何狡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乐颠颠地回座位站着。
看起来心情还真是好。
许维之第一次没有听课,整整四十五分钟,目光一直胶着在何狡的背影上。
隐隐约约预感到了什么,许维之竭力不去想,不去问,可有些事就算被刻意回避,也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被送回来。
中午吃饭,孙成泽一个不小心打翻了碗,汤撒了一裤子,手忙脚乱地乱擦一气,不爽地吐槽道:“我真是那啥了狗了,一天天的怎么这么倒霉,我的运气是不是都被何狡那厮吸走了。”
李秦嘲笑道:“他又不是个妖精,吸什么吸?肯定是你自己做了亏心事,遭报应了。”
这一次,许维之没管住自己的嘴:“何狡怎么了?”
孙成泽的目光有些意外:“你不知道吗?他最近看上高二一个学姐,天天中午陪人家在教室复习,我们都看见了,长的是真好看,那腿,那脸,神仙姐姐啊!”说完痴汉状倒在李秦肩膀上,李秦难得没像以前一样错开肩膀,两个人抱成一团干嚎。
拿着筷子的手有些抖,许维之干脆放下了筷子。
想什么呢?
不该是你的,就永远不可能是你的,不是早就想到有今天了吗?许维之在心里一遍遍重复。
但还是不甘心,他想要去看看。
只是他没想到,会和何狡一起去正大光明地看。
大风一过,雨就落了地。
雨点打在窗子上,越来越急,何狡像没头苍蝇一样满教室乱窜,神色匆忙地在询问。
许维之模仿他的口型,舌尖在齿缝中一点而过。
“伞”。
他在借伞?
许维之猜的没错,何狡确实在借伞,为了他的“小学姐”。
何狡终于借到了许维之这里,一拍桌子,激动地冲他说:“快快快!伞借我一下!蓓蓓她们舞蹈社团今天有活动,我得去接她!”
贝贝?许维之的手蜷缩了一下,已经叫得这样亲密了吗?
明明想说没有带,明明话已经到了嘴边,但他听见自己说:“我带了。”
何狡伸手从他桌兜里掏出了伞,一边抖开一边问他:“一起去吧?我还挺想让你见见她。”
我不想见那个人!他几乎心里咆哮,身体却已经先行一步。
无论如何也无法心软啊,毕竟何狡开口了。
两个大男生挤在一把伞下有些挤,雨斜飘到许维之的脸上,非常凉,他用手去抹,有擦眼泪的错觉。
真没出息,他想,像个小姑娘一样。
可心也是真疼。
他快要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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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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