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此一个拼死为我的姑娘，我很感动，至少这一趟没白来。
满溟欢一瞬攥紧了袖口，目光如刀般朝她剜了过去，我几度以为他该是要暴起取她性命了，可他只是把牙咬了又咬，凉凉扔下一句：“把地上的东西扔出去，不要污了这里的空气。”
“万司法怎会怕血污，”安红呵笑道，“我看是有你在这里，才真是污了空气，教万司法能醒也不愿醒！”
嘿，撇开小姑娘胆子也忒大了不说，她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满溟欢想尽了法子招魂，却不想万悯荒的真魂正在百世之外活得滋润，而我，则是万万不愿回到那具壳子里去的。
我宁可就这么飘着，被限制在范围内不得自由，直至万悯荒阳寿用尽，我灰飞烟灭，也不愿再回到那具身体里，去参与不属于我的故事，去爱不属于我的人。
所以即使他请人开坛做法，请人三界搜魂，自己割肉放血，自己捐命来偿……也统统都是无用功罢了。
满溟欢被安红的话激得身形一晃，猛地站起了身，又因失血的眩晕跌了在地上。他仰起头，死死地咬着下唇，瞪视着安红：“……滚出去。”
大概是被又一次的失败攻了心，像是忍到了极限，安红仍不打算放过他，一个箭步向前，盯着他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以为你在这里做做样子就能改变些什么吗？！不肯将万司法好生安葬，日日找来那些招摇撞骗的道士，徒扰万司法清净！”
近来少见她说话，一开口就像是收不住了似的：“你明知……你明知他已经忘却了过往，掏出了真心待你……切切真情，连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分明！若非如此，万司法也不会……”
“如今……如今你痛快吗？！”她字字都噙着悲愤，又蓦地放低了声音，“……反正……反正万司法都回不来了！”
满溟欢仍跌坐在地上，被早些时候被他砸碎的法器硌伤了手，被泼在地上的药茶脏了衣裳，眼里的阴戾渐渐化为了浓浓的疲倦，只是道：“……你出去。我不想杀你。”
安红定定地看他半晌，终是冷哼了一声，拎起地上特意用来膈应他的尸首，甩袖出了房门。
直至夜色渐深，直至月落乌啼，满溟欢也没有起身。
他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抱着那只裹了纱布的胳膊，垂头掩住了脸上的神情。
我稍稍飘近了一些，垂眼打量他。
不见他好眠，也不怎么见他用餐，他是真的瘦得狠了，手腕枯瘦得不盈一握，一头长发也黯淡了下去，整个人就像颗失了光泽的珍珠，被磨去了外层的华彩，露出内芯中粗糙的砂砾。
我躬下`身子，抬起了手，隔着一点距离抚了抚他的发，就像往常时我爱做的那样。
不是我意志不坚定啊，主要是习惯使然。
他触不到我，见不到我，也感受不到我，自然是不知道我在做什么的，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垂着头，直到整夜的凉意沁透了他的身子，让他无可避免地发起抖来。
蓦地，我似乎听见他在低低喃着些什么，却又听得不太真切，就又凑近了几分，凝神捕捉着他的话音。
——“……我好疼……”
我一怔，呆呆地看着他。
“……好疼……”他拿指腹轻轻摩挲着自己扎着绷带的小臂，一遍一遍地轻声道，“……我好疼啊……”
他的话音淡淡的，找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这么小声地念着。
我先是直起了身子，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又蹲了下去，歪头平视着他的侧脸，才发现他居然在哭。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
仿佛丢了魂的是他不是我，眼泪从他失了焦距的眼里缓缓地涌出来，滑过已然干掉了的泪痕，落在他的衣摆上，绽出一朵细碎的小花。
他放空地看着地面，伸手攥住了系在颈上的，我送给他的那枚咒符，用气声轻缓地念：“……我好疼啊……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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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方是攻忘了在第几章的时候教受叫的，受仍在不可抗力（aka作者的意志）的作用下对穿越的事情一无所知，要待万悯荒日后回来一趟跟他掰扯清楚（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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