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个梦。
她修炼大限之时，从洞邸闭关而出。
她又晋升了，这几年以来频频晋升，便快赶上廖缶归，谁也再不能也不可说她是个半途而入的村姑。
她经过铸仙台，瞧见一群弟子于世蕴殿下仰视。
那些弟子见她出现，纷纷一惊。
惹得她十分不悦。
她说“你们在看什么？”
“廖师姐从山下带回一个凡世人，求大师兄收留他。”
廖麒麒？又是她.......
每日不知晓修炼，只晓得为无妄仙门带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本从不干涉廖麒麒之事，此次她倒是来了兴趣，她要瞧瞧是个怎样的凡世人，惹得一向宠廖麒麒的廖缶归也不肯让步。
她跨上世蕴殿的大门，廖缶归瞧见她，虽未给她好脸色，却也不曾找她茬。
显然，他是被这个凡世人恼住了。
她只瞧见一袭青衫男子背影，跪在殿中。
廖麒麒便站在那男子身旁与廖缶归理论。
她刚入殿中便嗅到一缕淡然的竹香，心中紊乱起来，脑海里那个喜袍的少年渐渐与眼前青衫重叠。
她有些急切，步履却平稳。
靠近那青衫时，只见他垂下头，散落的发丝挡住容貌，让人分辨不清。
廖缶归与廖麒麒还在争吵，为了他争吵。
她没有让他抬起头，她心中那个少年并不会这样卑微跪在殿中，任由她最厌恶的廖缶归羞辱。
她也不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否定后，直接一跃而上殿首，居高临下望着廖麒麒，她想瞧瞧，廖麒麒究竟能为这个凡世人做到什么地步。
廖缶归：“麒麒，你是要我还是要那个凡世人？”
她只觉得可笑，廖缶归如此年岁便还似个少年一般，摆出这样二选一的抉择，但她也十分乐意听一听廖麒麒的选择。
廖麒麒：“我.......”廖麒麒开始支支吾吾，有些举棋不定，转头望着地上跪着的男子。
廖缶归见廖麒麒迟疑，心中宛若酸楚，又问道“麒麒，我与他仅能留下一人。”
廖麒麒果然没有让廖缶归失望，一双杏眼哭的梨花带雨，小心翼翼对身旁的男子一个劲的道歉。
她看着场戏快收尾了，也没有想留下看一个微弱的凡世人要怎么被廖缶归折磨的兴趣。
她冷眼望向廖麒麒，只觉得她蠢。
蠢到以为廖缶归会放任一个潜在的威胁存在。
当她目光收回之时，那个男子缓缓抬头，褐眸视线与她交织。
后来她便每每都执着第一次与他相见的时候，少年也是透过昏黄的烛光微微抬眸，与她对视。
他容貌长开了，单站在那便极易勾去人的魂魄，一双丹狐眼眼尾微微泛红。
只一眼。
她便是那个陷入他无尽沼泽的人。
她掩盖在心底的那个少年，就这样轻而易举占据了那一片空白之地。
卑微跪在殿中被廖缶归羞辱的人，就是她想用一匣夜明珠带回洞邸的人。
她恍惚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蠢笨的人，分明进殿的第一眼就该认出来，她许是怕了.......
当年从南风馆出来后，她找遍了全城的南风馆，还是没有他的身影。
认错了无数相同背影的人。
无一是他。
她怕了.......
她怕，她太过在意，她太过执着，于他人不过是镜花水月，早就望的一干二净。
她说：“是个有趣的人，留下来吧。”
她开口了，廖缶归会觉得她感兴趣，会觉得她是爱这男子的相貌，爱挑逗一只玩物一般，去挑逗他。
廖缶归一向乐于见她玩物尚志，也不反对。
当然所有无妄仙门的弟子也是这样认为，他们只晓得廖麒麒带回来一个凡世人，被她这个女魔头看上了。
硬生生从那个小白兔手中抢了去。
她确实是起了心思，不过不是玩乐的心思。
她将他带回洞邸，见他假意装出顺从的模样，便想笑一笑。
却不想让廖缶归派来监视她的人看出来，她是在乎这个人的，她是有软肋的。
她将他放在洞邸，自己离开洞邸，在试练塔杀怪，只有手中穿过那清脆的头骨，让她舒缓片刻。
她杀得满眼通红，一直杀到最顶层，才作罢。
她满身精怪的血，走到王修阁面前，告诉他为自己开辟出个山崖来，她要用来放置那个凡世人。
将他安置在那处山上后。
她再没去过，仙门中弟子的注意力渐渐被其他新鲜事吸引，只觉得她是玩腻了那个凡世人。
她常常站在另一处山崖望着那个小院子。
她知道他为了廖麒麒种了许多竹子。
廖麒麒有时会去看看他，他时常笑，唇角的弧度无不显示他的喜悦。
廖麒麒不去时，他便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傻傻望着，如她站在山上望他一般。
她渐渐将此作为习惯。
她会幻形为其他普通弟子，这些弟子如当日她在南风馆幻化的人一样，于他而言只是过眼云烟。
他小心翼翼又过于圆滑的与她幻化的人相处，她便觉得有意思。
十分有意思。
她常常去，又常常换作其他人。
见他与那些脸的“真主”打招呼，别人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
她躺在洞邸时，便时常当做笑话，也能笑上好一会。
日子这样过，十分痛快，她想着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直到廖缶归触碰她的底线。
寻迹崖的公子胥派人来无妄仙门传话，说这个凡世人是他寻迹崖三年前的逃犯，廖缶归正愁没有机会除掉他，义正言辞对她说要将人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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