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手交叠放在膝上，清瘦的指骨摩挲着嫁衣上金线绣成的富贵牡丹，微微显出些局促之态来。似乎察觉到有人掀开帘子，苏恒的身体僵硬起来，压着嗓子低声问道：“宋蔺？是你吗？”
宋蔺的心酸软一片，声音也不自觉放得很轻：“是我。”
苏恒道：“还没到门口！你拦着轿子做什么？难道你这种时候还想悔婚不成？赶紧回去站着，别让旁人看了笑话，我可不想丢这个人……”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因为宋蔺已经探身进去，把苏恒抱了出来。苏恒大惊，慌忙揽住宋蔺的脖子，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冷的冰雪气息，甚至能隔着繁杂的衣服感觉到他的体温。感觉到众人的视线针扎一样落在他身上，苏恒不自在地埋怨起来：“……宋蔺，你到底发什么疯！那么多人在看着，你还守不守一点规矩了？”
宋蔺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想早点见到你。”
苏恒一怔：“你……”
宋蔺接着道：“我怕你跑了。”语气仍旧是淡淡的，苏恒却从中听出了万般复杂，想起今日苏祁告诉他的事情，他似乎也有所觉，谨慎地没有接宋蔺的话。宋蔺却不在意，只紧紧抱住苏恒，沉默着站在轿子前方。
他身边的喜婆率先反应了过来，挥了挥手绢笑道：“宋公子果真心急，这是想早点看见自己的娘子呢，真是恩爱啊。也罢也罢，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呢，宋公子赶紧把新娘抱进府里吧，该拜堂成亲啦，千万别误了吉时！”
宋蔺闻言，这才迈步走向大门。苏恒埋首在他胸前，眼前是盖头刺目的红色，映着眼底的沉郁，显得诡异而艳丽。幸好此时没人能看见他的神情，他也不必假装出笑意来，只需要面无表情地听着喜婆唱词，再跟着宋蔺的动作，弯腰随便拜上几拜。身边是宾客一浪高过一浪的喧闹声，苏恒的心底却平静无波，忽然一阵奇异的幽香飘过，苏恒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恍惚间听见喜婆拉长声音喊了些什么，宋蔺悄悄握住苏恒的手，握得那样紧，像是攥紧着世间唯一的珍宝，苏恒吃痛挣了挣，却依旧挣不开，反倒被宋蔺捏出一手的汗来。正是这个当口，那股幽香忽然越发浓烈，浓烈到苏恒都怀疑自己全身都被那种气息包裹，带着绮丽的粘稠感。他不适地蹙起眉头，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低声问了宋蔺一句：“这是什么味道？你闻到了吗？”
宋蔺反问他：“……你闻到了什么？”
苏恒刚想说话，忽然想起了这幽香的熟悉感从何而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浑身的汗毛都一根一根倒立了起来。他不自觉地握紧了宋蔺的手，手心尽是冰冷的汗意，如同蛇划过时留下的水痕。
这奇异的幽香……
分明是宫墨言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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