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折腾得太过，第二天闹钟响，彦和挣扎了几次都没能起来。
他本身有些低血压，早上容易头晕，手机尖锐的铃声刺得他头疼，神经突突的跳，胸口直犯恶心。彦和闭着眼胡乱地按掉手机，想要坐起来，身上却软得没力气。
明深比他醒得早些，在厨房做早餐。阿姨今天请假，他弄不来复杂的中式早点，打算做些淡烤酥饼，彦和也喜欢。
融了黄油，把鸡蛋、牛奶和加了海盐的面粉糊打匀，装在杯状的烤盘里送进烤箱。明深设定完温度，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怕彦和睡过了耽误上庭，脱下围裙去房间叫他。
卧室里，深色的亚麻布窗帘遮挡住大部分的晨光，床上的人蜷成一团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截苍白纤瘦的手臂，睡得迷迷糊糊。
“彦和，我要开灯了。”明深轻声道。
“嗯……”彦和呢喃了一声，皱了皱眉头，翻身拉过被子盖在眼睛上。
“起来了，你一会不是要上庭。”明深走过去叫他。
“几点了？”彦和嗓音嘶哑。
“八点多了。”
彦和嗯了一声，眯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他昨晚和明深闹得有些过，大腿内侧筋抽着，腰也不舒服，稍微一动浑身酸痛得厉害。
“嘶……”他扶着腰慢慢站起来，刚下地，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彦和手在虚空中抓了两下，一把撑住旁边的柜子，才没有摔倒。
“怎么了？”明深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他，拿睡衣把人裹起来，又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不是很烫。
彦和心跳很快，胸口像是被东西压着，喘气也觉得辛苦。他惨白着脸，缓了几秒，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有点低血压，过会就好了。”顿了顿，又道，“我去洗澡。”
昨晚和明深做完，他几乎是立刻虚脱昏睡过去，总觉得身上黏黏的不舒服。
明深知道彦和有轻微的洁癖，这时候劝他也不会听，只能按着人坐在床边，柔声哄道：“我去浴室开暖气，你醒一会再去洗，不然供血不足，容易晕倒。等等我直接开车送你去法院，时间来得及。”
说罢，去厨房接了杯温水，递给彦和，看着他慢慢喝下去。
彦和没有洗太久，浴室里的水蒸汽熏得他有些胸闷，呼吸困难。他草草吹干头发，换了衬衫和西裤。系皮带的时候发现扣子又松了一格，裤子显得有些宽大，他略带嫌弃地看了眼镜子里苍白干瘦的人，匆匆推门出去。
客厅里飘着淡淡的奶香，明深把刚烤好的酥饼取出来，洗了个苹果切成小块。
“你别弄了，我不想吃。”彦和因为头痛，情绪不是很好，他胃里不舒服，食物的味道让他有些想吐。
他弯腰在电视机下面的矮柜里翻止疼片，一手抵着腹部，刚换上的衬衫也被揉得有些皱。
明深猜到他又不肯吃东西。把酥饼装进事先拿出来的纸袋里，走过去帮他找药。
“东西你带着，一会路上多少吃一点，空腹吃止痛片容易胃疼。”
“放着吧。”彦和难受得不想说话，低头坐在沙发上，等这一阵疼过去。
“ 这周抽个空我们去夏医生那边看看好不好，我前两天碰巧遇到他，还问起你。”明深状似轻松地问。
彦和没应，喉咙里发出些含糊的音节，也不知道算答应还是拒绝。
明深叹了口气，每次说起这个话题，彦和总是闪避，像极了耍赖不愿去医院的小孩子。
……
车子到法院门口，明深和已经等在那里的阿John打了个招呼，简单嘱咐了几句，开车离去。
彦和下车吹了会风，整个人清醒不少，也不像先前那么难受了。他在阿John面前收起虚弱的样子，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找当事人确认完流程，随后拿出准备好的材料，在辩护人席等待开庭。
上午的庭审是一宗经济纠纷案。原告是一家装饰工程公司，参与投标优乐购物娱乐中心的装修工程。中标后，优乐支付了预付款，原告开始施工。但在工程完工后，优乐拖着剩余的款项一直没有支付，于是原告将其告上法庭。彦和代表被告方优乐。
这场诉讼并非单纯的拖欠款项。
实际上开工数月后，原告装饰工程公司提出了一系列装修项目变化、材料涨价，将工程造价提高了近一倍。优乐方拒绝，双方产生争议，原告终止了工程，之后经商讨又达成协议，将增加的款项定在110万。然而工程结束后，优乐作为国有企业申请了审计部门对工程款进行审计，结论为工程款按市价计过高。于是优乐方提出应按审计意见降低工程款45万元，原告延期完工，应付赔偿责任。但装饰工程公司握有当时通过银行审核双方签字的价款协议书，不愿意退让。
case前前后后拖了不少时间，双方都耗了不少人力物力，彦和把所有证物和条款做了个评估，判断最后很可能是法庭调解，取一个折中的数字。
其实案子对他来说并不复杂，只是涉及到很多第三方部门，两边来回拉扯，各自提交证人、证物以及相关书面材料，把过程拖得很长，他带着阿John也算是让他练手。
庭审过半，彦和又觉得胃隐隐作痛，他皱着眉，不动声色地拿手抵在胃部，语调平缓，简洁有力地陈述了被告的抗辩理由和原告方在整个价格调整中程序上的疏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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