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竖起床的时候没有屋子里看到凌渡，于是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里，得知他在隔壁，就让他滚回来吃饭。
他之所以没有发脾气，只是因为他看到凌少爷的冰箱不再空空如也，而是塞满了食物。卫生间里的柜子里也塞满了一次性的牙刷，和一次性的内裤，还多了两双拖鞋，一双夏天的，一双冬天的，和凌少爷脚上穿的款式相同，但是颜色不同，一黑一灰，看上去像是一对。
厨房里也多了好几副碗筷，一想起他上次打开橱柜，里面只有一套孤零零的餐具，他就无语。一个盘子，一个碗，一双筷子，一只勺子，一把餐刀，和一把叉子，以及一个没有拆过包装，上面还贴着“赠品”字样的玻璃碗。如果没有那个玻璃碗，他恐怕要成为第一个用盘子吃糖水荷包蛋的人了。
想到荷包蛋，他又打开旁边的橱柜看了看，一个没有拆封的锅具组合，还有一个电饭煲，整整齐齐地躺在里面。虽然和上次只有一只平底锅，和一只小奶锅相比，多了很多，看着像是一个想要好好生活的人，可是不管是冰箱里的东西，还是餐具，以及锅具套装，都是没有拆过包装的。仿佛他买这些回来就只是为了让自己看着像一个正常人，而他本人，是可以不用吃饭的。
凌渡穿着浴袍站在一楼，一边伸懒腰，一边打着哈欠，喊着周竖，想要和他说点什么，却被身边刚刚吃饱喝足的小朋友们给吸引了目光。下巴处的毛全都被水打湿了，凝成了几绺，随着跑动的动作，晃晃荡荡的，虽然知道是因为毛太长，喝水的时候沾到了水盆里的水，但是看上去像好几天没洗澡似的。
他做了一个“坐”的手势，然后就蹲下来给它们擦嘴巴，一边擦还一边念叨，“脏死了。”
角落里也是小朋友们的排泄物，不过好在隔壁的人每天都会来帮他打扫，他也不用太担心。花园弄好了之后就更方便了，可以直接把小朋友们的排泄物通过管道冲进下水道。
只是这话到了周竖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周竖脏死了”。
他坐在二楼那个小小的饭厅里，正在喝牛奶，刚夹起一个速冻饺子，就听见这个小混蛋说他“脏死了”。但是他不想大早上的就和这个小混蛋发火，毕竟昨天才被耍了，而且好不容易才看到一点改变。可是他又咽不下这口气，自己大清早的起来，又是给他做早饭，又是把没拆封的碗筷全都给他洗了一边，最后还要被说“脏死了”。
咬了一口饺子，牙齿摩擦得咯咯作响。然后放下筷子，站在楼梯口，冲着正在玩儿狗的凌渡喊，“我脏，你的狗不脏。狗给你做饭吃还是怎么的。”他已经尽可能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和语气了，但他还是从回声中听出了自己的火气。
凌渡没听懂他的话，给小朋友们擦完了嘴巴之后，一脸无辜地望着他，隔着一道玻璃门，声音也因为一夜没喝水，而有些沙哑，听上去格外的可怜，“我没说你脏啊。”
周竖学着他刚才懒洋洋的语气说：“周竖脏死了。”然后白了他一眼，双手抄在胸前，生怕一个没忍住就揍他，“要是这些小蠢货们能开口说话，全都是我的证人。”
凌渡笑，然后关上门，一路小跑上去，白色的浴袍上沾了各种颜色的毛，他一点也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只觉得周竖还是跟以前一样可爱。动不动就炸毛，但是又不敢拿他怎样，就算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了，还是会忍不住对他好。
周优也是，虽然讨厌他，但是会别别扭扭接受他的好意。
大家对他的态度似乎都有所变化，表面上也许还有抗拒和他接触，或者和他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但是骨子里还是会忍不住爱他，把他当做家人。就好比现在，周竖虽然嘴上不饶他，还说小朋友们是小蠢货，脸上也是微怒的表情，但还是任由穿着沾满了动物毛的浴袍的他抱着，然后撒着娇说：“警察叔叔，我说的是小蠢货们，它们喝水的时候，下巴的毛被水打湿了，看上去脏脏的。”
周竖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推开他，有些嫌弃地说：“一身毛，脏死了。”用手在自己的身上拍了拍，“还他妈弄得我也一身毛，你烦不烦。”
“我烦死了，你打我吧。”凌渡一边说，一边把手摊在他面前，“但是你要轻点儿，我等会儿还要打报告。你要是打重了，我等会儿没力气打报告的话，你就只有跟着我一起去分局加班儿打报告了。”
周竖：“……”这他妈又撒娇又威胁又示弱又认错的，还真是跟以前一样，在他认识的人里，论耍赖皮，凌渡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看着漂漂亮亮，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净做些无赖的事儿。
他的手指又长又白，还很直，手掌也不宽。单看这双手，谁都不会想到这双手的主人是这样一个小混蛋。也不想到，这样的一双手是用来做尸检，颇有点儿暴殄天物的感觉。
“洗手，吃饭。”周竖拿这样的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暗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说好的要恨他这个小混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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