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强并没有因为黄程的话而感到恐惧，神情反而更加放松，尽管满脸都被血糊住了，但凌渡还是看到了他的面部肌肉从原本的抽搐，到现在的放松。
“我杀了汪二狗，和他一起混的狗杂种们自然是不会放过我。”迟强接着说，语气里还带着点得意的感觉，“所以我连夜开车去省城找到褚为民，说我杀了汪二狗，让他想办法帮我把这事瞒过去。”
“褚为民答应帮你，但是条件是让你顶替汪二狗的位置，帮他以最低的价格，收购你们那块儿地。”凌渡说，“然后你也答应了他，所以你一夜之间，从铲除奸恶的英雄，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迟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沉重地点了点头，地下室虽然潮湿，但是开足了暖气，伤口的血也已经凝结了。他用肩膀蹭了蹭脸，似乎是想把凝结的血块蹭掉，有点妨碍他睁眼睛，和说话了。
“把他松开。”凌渡说，“然后拿湿毛巾让他擦把脸。再把眼罩都给他们摘掉，让他们都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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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程对于他的话没意见，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照做。
凌渡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狠，连严大牙都比不上，严大牙是纯粹的暴力，用恐惧来获得尊重，和权利。可是这个凌渡，除开对别人肉体上的暴力之外，他还对别人使用精神上，和心理上的暴力。
现在他有点明白，什么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
这个迟强就是一个典型，不论是之前的褚为民，还是现在凌渡。
褚为民是迟强所有犯罪的根源，但是他却在犯下不可挽回的罪行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居然是促使他成为罪犯的褚为民。而不是找警察，或者求助别人。
而现在，迟强在被凌渡逮到，对他一顿暴打，还用家人威胁他。但是他却比最开始更为冷静，甚至开始对凌渡有所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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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程是搞不懂这类人的思想，被伤害了，被虐待了，居然还能对施暴的人加以信赖和感恩。
谢藻几乎是在被松开的一瞬间，就想逃跑，但是因为意识模糊，后脚被自己的前脚绊了一下，而后就倒地不起，彻底失去意识了。
凌渡拿起放在单人沙发后面的急救箱，然后指了指谢藻，“太过来，我给看看。”他一边说，一边打开急救箱，拿出纱布和酒精之类的东西，“别死这儿了，麻烦。”
一个人把谢藻拖到了他面前，他蹲在地上帮谢藻查看，并清洗、处理伤口。嘴里却没忘记和迟强说话，“所以，这个汪二狗是没有家人吗。”
“有啊，”迟强回答，“但是他妈是个傻子，他爸是个不管事的赌鬼，外加酒鬼，他们家就他一个。”他咽了咽口水，“所以就跟没有家人差不多。”
听迟强这么一说，凌渡就明白了。看来这个汪二狗是一个极其自卑的人，一个傻子妈，一个混蛋爸，在成长过程中免不了被人欺负，从而就形成一个自卑的性格。
一个人自卑到了极点，就只剩下凶戾。所以打架斗殴的时候，就免不了狂暴和凶狠，让对方断手断脚算是轻的，昏迷休克都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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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知轻重，不要命，就使得很多人都怕他，也就慢慢地吸引了当地一些无所事事的小混混，逐渐的形成了所谓的帮派。
也就难怪汪二狗会被褚为民选中。更不意外褚为民会帮迟强，能把汪二狗那样是人杀了，不说有多聪明，至少胆子和狠劲是绝对不输汪二狗的。
只是有一件事凌渡没想明白，为什么汪二狗会对迟强的孩子下手，而且是用那样的一种方式。
“所以褚为民给了他爸一笔钱，对吗。”凌渡说，脸上是理所当然的表情，“五万，还是十万。”
他很清楚，这是褚为民这种人，最常做的事。也是“GHOST”他们的常规操作。
“汪二狗的命哪值那么多钱啊，”迟强没有迟疑地回答，声音有些嘶哑，清了清嗓子，呼吸的时候伴随着一股血腥味，有些难受，但是凌渡没有发话，所以他只好接着说，“褚为民就给了汪二狗他爸两万块，外加两箱白酒。”
凌渡帮谢藻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示意刚才那个人把谢藻抬走，坐回沙发，看了一眼迟强，把桌子上那杯水递了过去。迟强说话时，声音里那股撕裂感听得他耳朵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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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强接过那杯水，一饮而尽，抬手把嘴边的水珠揩干净。然后接着说，“褚为民真他妈是个混蛋，给汪老鬼的那两箱白酒，是用工业酒精勾兑的。”他嘴上虽然骂着褚为民，但是语气里却丝毫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只不过是用五粮液，和泸州老窖的包装。汪老鬼才喝了不到一箱，就酒精中毒，死了。”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哀伤的神色，轻叹一口之后，接着说，“就是汪老鬼那老婆真的可怜，前脚刚死了儿子，后脚又死了老公。然后又疯又傻的在我们村讨百家饭吃。我听说她后来摔死在山崖了，还是一个村民去抓自家逃跑的羊，才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身上已经被山里的动物吃了一大半了，这脸上没什么肉，所以还算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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