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他怎么又来了？”便利店老板娘一边指挥着装修工人换灯牌，一边问吴有，“别跟我说不知道啊，光我看到的他这俩礼拜就进来不下十回了，每次还就买包烟买瓶水。看他衣着打扮也不像是青头，怎么总在咱们这儿瞎逛打发时间呢？”
吴有往电动车上搬了箱啤酒，“……可能是有事情要在周围办吧，他常来？”
“是呀，这才奇怪，我本来以为他是专门来找你的，有次还跟我打听你的事来着，但你一般都晚上在，他倒好，每次都赶着下午来，那你们不就错开了吗？诶阿有，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老板娘帮他搭了把手往后座框里放进一袋米，他们便利店还给小区住户做送米送酒送净水上门的服务。
“…算认识吧。”吴有边戴麻手套边说，目光游移，不知道在看哪里。
“认识就认识，什么叫算认识啊……怎么，你欠他钱了？还是他欠你钱了？”
“不是，”吴有看了眼坐在对面烧烤摊打电话的孙贺黎，“我和他认识挺多年了，但有过节，算是闹翻了吧，平时不来往的。”
“是嘛，我怎么看他还挺关心你的，上次还问我你身体好不好气色怎么样工作累不累，那语气好像我这儿是建筑工地一样……”老板娘嘀咕了两声，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对了，上礼拜你请假那个晚上他也来过，我估摸着是先去你家扑了空，一冲进来就着急八慌的。我问他有什么事儿他又不说，转身就走了。”
老板娘递给他打好的订货单子，上头有送货地址，“后来你们碰头了吗？没出什么大事吧？你是没看见，他那天跑得一身汗，衬衫背后全湿透了。”
吴有闻言一怔，摇了摇头，“应该…没什么事，我去送货了。”
“行，没事就好。你去吧，送完货直接下班好了，今天咱们晚上不开业，回家早点休息，明天说是上头要有人来查市容，你早点过来帮忙。”
吴有一离开便利店，孙贺黎就跟了上去。多亏最近小区重修门卫，路面坑洼不说，入口还留得狭窄，非机动车进出都得下车推，孙贺黎这才靠两条腿赶上了两个车轮。
“我帮你。”他俯身扶住吴有的小毛驴后座，防止半搭在篮筐里的米滑下来。
吴有停了停，又继续往前推车走，“谢谢。”
自从N大短暂一面后，两人又是快半月没碰过面了。
“我帮你吧，我的车就停在那儿。”经过大门后，道路平坦开阔起来，孙贺黎见吴有想上车，赶紧指着右手边的停车场，“你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
吴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商务车送啤酒？不用了。”
“那我陪你一起，我可以帮你搬。”孙贺黎不由分说走到吴有另一边，按住了电动车龙头，“快走吧，不要让人家等…咳，咳咳……”
不知怎的，孙贺黎话说一半突然咳嗽了几声，像喝水呛到了。
“你怎么了？”吴有皱了皱眉。
孙贺黎长舒了口气才平静下来，脸咳得有些红，“走吧，再一会儿该催单了。”
吴有见他固执，也不多话，脚一跨坐上了车，“上来吧。”
孙贺黎一怔，随即扶住吴有的肩膀也坐了上去。小毛驴上坐两个大男人的情景十分滑稽，尤其后头一个还努力坐直，与身前的人艰难地保持着距离。
“你感冒还没好吗？”吴有开了一小段路，突然问道，“上次见你，你就在咳嗽。”
孙贺黎喉中还蛰伏的低咳倏忽卡住，“…好了，早好了，刚刚只是……呛了风。”
他把一只手搭在吴有肩膀上，“要是我真感冒了，就不会来了，传染给你怎么办？”
吴有被突然的触碰吓了一跳，龙头也跟着一歪，车差点撞到花坛，他挪了挪肩膀，声音哑哑的，“你……”
你不要靠我这么近。
他想这么说。可这话连他自己听了都会觉得露怯，于是最终也没说出口。
“怎么了？”孙贺黎没听清，又凑近了些继续问道。
这下两人便彻底前胸贴后背了。
孙贺黎手心察觉到微弱的颤动，眨眨眼反应过来。他收回手，正要道歉，吴有已经一转弯踩了刹车，“到了。”
在这个层高中等、没有电梯的老小区，送货上门就是纯粹的体力活。吴有自己不觉得搬上搬下辛苦，孙贺黎却怎么也要帮忙。
“你如果不要我帮忙，我今天就一直跟着你了，我知道你住哪里。”孙贺黎脱了外套扔在吴有电动车上，卷了卷袖子扛起啤酒和米，一副无赖的样子，“走吧，哪一层？”
住户在五层。
上楼时，吴有落在孙贺黎后面，上到三楼，他突然说道，“我的伤早就好了，上次复诊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这些东西我搬得了。”
孙贺黎脚步慢了一瞬，但没有停。
“所以你没必要做无用功，我不会因为你这么做就感谢你。”
楼道里一时安静，只听见两人轻重错落的脚步声。
敲开502的门，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把他俩引进了屋。孙贺黎才把米和啤酒放下地，又见吴有收了钱后从门背后拾起两个空啤酒瓶拥在怀里，“大爷，这个我拿走了啊，回头攒够数换了酒我再给您送来！”
五个空啤酒瓶换一瓶新啤酒，孙贺黎“盯梢”了这么些天，也看懂了一些小本买卖行里默认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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