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媚娘必定是打了这样的主意，宣上官家进宫，以将未发的旨意瞒下一事为其作保，拎着其族人沉甸甸的人头，迫使上官一族带着手下亲兵全意归顺。
李栖梧游移着落了一子。范媚娘这样深谙威逼利诱之道的女人，应当还会笑语嫣然地同上官令承诺，这道未发的封妃旨意，将来便留给上官家的嫡女。今时保命，日后风光，再加上此刻御林军倾巢而出特意作给他瞧的这一场震怒，上官令又哪里有其他路可以选？
李栖梧叹道：“上官昭容不愧是太后亲自教养的女官，的确心思过人。”
她甚至最后还以这道旨意，脱了范媚娘私放宫人的干系。
范媚娘伸手将吃掉的三四子拣起来，沉甸甸地兜在手心里，好一会子才怅然道：“她送人情给哀家，却也是逼迫了哀家。”
上官蓉儿太清楚自己同上官全族在范媚娘心里孰轻孰重，亦是用这一场范媚娘的理性无法拒绝的筹码，来令范媚娘默许她的离开。
李栖梧想起贺兰玉欢曾说过，大明宫虽大，却也不过在范媚娘翻手覆手之间而已，倘若当真想找一个人，此刻又为何寻不见半点踪影？
范媚娘望着右手食指同中指夹着的一枚棋，墨黑的棋子快要同夜色融为一体，她蹙起眉头，迟迟不落下。
她忽然想起来，上官蓉儿同她告别时，殷殷嘱咐她千万记得点灯。于是她将棋子放下，沉默地转头望着窗外，又同李栖梧进来之前那样将自己孤单地笼罩在光晕中。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她其实早就失去了上官蓉儿，在几年前为了同安阳王联络，将她送给李归月的时候。
她心里轻轻一叹，此去经年，往后再也唤不出从前那四个字，我的……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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