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玉欢仿佛瞧出了她的窘意，便淡淡一笑道：“上一回出宫，你托付了我一顶白玉冠，今日又可有什么要我替你收着？”
她的言语清淡，却令李栖梧适时听出了一些体贴，仿佛是示意她不必特意备着别的，只随手一个什么物件便好。李栖梧扬唇一笑，低头想了想，将食指的翠玉戒指摘下来，递给她，笑道：“如此，便有劳了。”
贺兰玉欢望着她摘下戒指的动作，翡翠的通透衬着莹白的手指，在指根处轻轻转了转，而后缓慢地脱下来，脱去了首饰的手素净又纤长，仿佛是摘下面具一样令人心动。
她握着带有李栖梧余温的戒指，忽然便十分难过。她猝不及防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一选择究竟失去了什么，她失去了她脸颊的粉色，失去了她眼神的春意，失去了她指尖的颤栗同胸腔的起伏。
她失去了为对面的人心动时频率相通的共振与回响。
她听着李栖梧对她的殷殷嘱咐，望着窗外海棠零落的花瓣，落寞却温柔地微笑着。
大明宫的春天随着李栖梧同范媚娘出宫南巡而消逝，华丽的宫廷因李归月同李栖梧的相继出走衰败一般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李栖梧听着车马浩浩荡荡驾驶在官道的巨响，回头望着风平浪静的护城河和庄重古朴的城门，不由得想起当日自己领着长康大军冒雨前来的模样。
那时意气风发，天真稚嫩，以为自己个儿护主上位后便能立时归家，却未曾料到，走出这个城门，她竟用了整整五年。
只是春天还是一样的春天，她在倒春寒中来，在春凋尽时走，令她生出了自己仅仅是呆了三两月的错觉。可是车马上片刻不停的奏折却适时地提醒了她，到底不再是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翩翩少年郎了。
绝尘骑同凤字营护卫，母后皇太后同摄政王出宫南巡，兵部叶大人嫡女、礼部白大人嫡女、淮南太守周大人嫡女随侍，军国机要随车马出行，次一等的折子仍旧送往京城，尚未亲政的圣上监国，苏贯、上官令、同圣母皇太后钦点的孟元三位大臣辅政，以求上下安定，稳健朝纲。
范媚娘将帘子掀起，望着长长的官道，身后是声如脆铃的几位小姑娘的笑闹，身前是绣着白泽奉书的马车，那穗子晃晃悠悠的，马车的帘子兀然被一双细嫩的手掀起，露出白皙的下颌，下颌的主人顿了一顿，眼神径直飘向后方，同范媚娘的撞得恰恰好。
范媚娘同她安宁地对视，将鸟笼一样精巧的四方殿宇抛在身后，而后才将车帘放下，方才晃悠悠的穗子晃到她眼里，隐约地蒙上了一层不大分明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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