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绕到学校后巷拐角，果不其然又看到蒋珩拿着钢管对着不知道是谁的后背猛敲一棍。一对三，蒋珩这把很有胜算。
没什么好担心的，江照转头拐了回去，手稍微用力一撑坐上了石台，估计这次应该打不了几分钟，他写两道数学题的时间都不够。
他闭着眼睛默背今天的化学方程式，晃着腿等蒋珩。
三分钟后，他背完睁开眼睛，蒋珩正好拐了弯走过来，也不看他，径直朝着巷口走。
蒋珩腿长走路快，江照赶紧跳下来小跑几步跟上蒋珩。
“蒋珩，你嘴角有血。”江照抬头看蒋珩的脸。
蒋珩还是没理他，走过去开了自行车的锁，单脚跨过，江照还是站着，眼睛盯着蒋珩的嘴角，蒋珩有点不耐烦，回头瞥了眼江照：“走不走？”
“走。”江照立刻屁股贴上后座。
“蒋珩，你今天中午是在饭堂吃吗？我怎么没看到你。”
“你今天是不是被罚站了？我打水的时候看到了。”
“哦对了，你班主任消化课找不着你，托我把期中成绩单带给你……”
“你能闭嘴吗。”蒋珩的声音顺着风灌进江照的耳朵里，没什么温度，还不如这初夏的风来得热。
江照悄悄撇撇嘴，眼眶有点红，不再说话。
总是这样，江照咬牙，又不是第一天被闭嘴，怎么今天还这么娇气了？他用手随意抹了一下眼泪，深呼吸了几下打算再一次开口的时候，
蒋珩开了口：“不说了？”
江照还没来得及说话，或者说蒋珩根本就没打算等他答应：“以后都闭上嘴。”
傍晚的风好凉，还刮起了细沙，江照被刺激得眼泪一颗一颗往外冒。
“江姨，我们回来了。”蒋珩穿过客厅上楼进了自己房间。
“小珩和照照回来啦！蒋总在桌上等你们了，可以开始吃饭了。”江姨从厨房端出菜应道，往客厅看了看，只看到自己儿子刚穿上拖鞋往里走，
”小珩呢？”
“上楼了。”江照垂着头，有些自嘲地想，蒋珩这样的好脾气可以给江婉，怎么不能爱屋及乌分给他点儿呢。
蒋珩把水泼向自己的脸，嘴角被打破的地方有点刺痛，他伸出舌头往伤口舔了舔，甩了甩半湿着的头发走出卫生间。
“蒋珩，开个门。”是江照。
“门没锁。”
蒋珩看着门把往下转了半圈，随即江照的脸进入了他的视线：“上次那管药膏是不是用完了？这个给你，”蒋珩看着他有点红的眼睛突然一愣，江照好像意识到什么，垂下头也不管蒋珩接不接直接往他手上一丢，“我妈让你下来吃饭，我…我先下去了。”
说着门也没关就匆匆往下跑。
蒋珩看着被丢在地上的那管药膏，眼前全是江照的红眼眶，江照哭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这几年他根本没见过他哭。他哭，是因为自己吗？蒋珩闭了闭眼，烦躁地蹙起了眉。
真他妈操蛋。
“蒋珩，你成绩单呢？”蒋国义盯着从楼上下来的蒋珩。
“撕了。”
“撕了？撕了我就不知道你成绩了？”蒋珩走过来，挑了一个离蒋国义最远但是能够到菜的位置坐下，
“你嘴又怎么了？又去打架了？你能不能消停点？！”
“叔叔叔叔，没撕，蒋…哥哥成绩单在我这儿。”江照有点急，站起来就往房间里跑。
站在旁边的江婉也战战兢兢：“蒋总，先让孩子把饭吃了，先吃饱了再说。”
蒋珩夹了几筷子的菜到碗里，蒋国义大概今天吃了枪子儿，回来肯定得突突突地打自己身上，他赶紧猛扒拉几口饭。
他不要饿着，他不喜欢饿着。
江照从书包里把蒋珩的成绩单拿出来，又在房间里踌躇了好一会儿，他不知道把成绩单交给蒋叔叔会不会让蒋珩更讨厌他。
算了，他有点自暴自弃，讨厌多少都一样。
江照走出来，蒋珩抬眼看着他嗤笑，他忙不迭低下头。成绩单被蒋国义从手里抽走，蒋国义的脸倏然黑了：“蒋珩你倒是稳定，科科都在50左右，硬是不愿意及格是吧？“
蒋珩不答应。
“你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天天在外面混什么呢？昨天打伤别人，今天自己受伤，你骄傲什么呢？！”
“……”
“你说话啊！”
“我不想吵架。”
“你以为我想吵？你什么时候……”
“我吃饱了。”
蒋珩听着蒋国义的连珠炮，三下五除二扒干净碗里的饭，把蒋国义说了半截的话堵回去，站起身上楼去了。
蒋国义气得只冒出了一个“你”字，青筋暴起，盯着蒋珩逐渐消失的背影什么也说不出，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饭桌重归平静。
九点了，江照做完作业，江婉还在打扫客厅，他对着课表把明天需要的书整理进书包，人往后一仰倒在床上，月光透过斜上方的窗户洒在他脸上，窗户上头的墙还有被窗帘架扯掉墙皮凹进去的印儿，他闭上眼翻了个身，把被子盖过头。
这个窗户本来是有窗帘的，蒋珩五年级那年和自己玩捉迷藏从窗户爬进来的时候给扯下来了。
那时候蒋珩打算从窗户爬进来找自己，一只脚已经跨过窗台，皮带上的扣不知怎么把窗帘钩住了，蒋珩把脚收回来，踩在窗台上使劲儿把扣和窗帘朝着两个方向扯，怎么扯也扯不开，十二岁的男孩子力气还不够大，人也是直肠子，索性往下跳，窗帘连着架子噼里啪啦跟着蒋珩一起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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