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个少年就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妹妹看。即使如此深切的恋慕着也无法伸出手的少年,眼神中总是满是怜悯和哀愁。
这样一个健康而俊秀的少年,是这个家里唯一正常的存在,然而这份正常,却又离她们如此之远。
这个人和妹妹,是互相喜欢着得吧。
突然发现了这个事实的自己,强烈的嫉妒让自己近乎发狂。
…………
这条走道,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似的。
孙戚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养父正在想办法把佣人和保镖们支开,而自己,则被委以重任,去刑房把少女的尸体从密道里搬运到二楼。
绵长地走到,一步又一步,踩着楼梯,终于踏上了三楼的台阶。楼梯是实木质的,踩上去很轻,孙戚转了个弯,终于来到了书房的门前。
推开厚重的书房大门,入眼地是养父四处收集来摆设的名贵藏书。屋子的面积虽然很大,却始终有一股淡淡地隐藏不去的血腥味。
也许是心理作用吧,当他知道这些装帧精美的书籍背后,有着那样一间石室,而那两个人又时常被养父禁锢在那间屋子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无法正视这间书房了。
这充满了血腥和暴力,却又叫人软弱无力的居室。
孙戚向前走了一步,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在那几本书上来回移动。
心跳得有些厉害,也许是因为刚才跑得太快的缘故,也许是……
他按下书本下的机关按钮,巨大的书架被机械结构的滑轮牵动而平移了起来,出现在孙戚面前的,是一扇隐秘而阴暗的木门。
孙戚从制服地口袋里拿出钥匙,插入锁孔,扭动,推开。
门打开了,这间阴暗的,他只来过一两次的石室就这样暴露在了他面前。孙戚带上门,落下关门机关。书架的滑轮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失去了刚才书房内照进来的唯一光源,这间密室很快又恢复成了漆黑一片。
孙戚在黑暗中深吸一口气。
啊,果真都是鲜血的味道。这间阴冷而潮湿的石室,还有这浓得散不去的血腥味,都叫人不自觉感到战栗。
孙戚摸索着按下了壁灯地开关,然后才在屋子里四处查看起来。
在石室的角落里,有个穿着春秋制服的女人躺在那里。
这人是谁,孙戚当然知道地一清二楚。
明明应该很害怕很震惊不是吗?
可是当听到那个人的死讯的时候,以及假设了一下养父如果真北抓走之后自己的惨况,孙戚就那样简简单单地下了决心,决定答应养父一起处理尸体的要求。
孙戚拿起壁灯旁边的五斗柜上的煤油灯,缓步朝着少女走了过去。
少女那单薄地秋衣被鲜血染红,瞪大着眼睛仰躺在那里。那张原本就白得异常的脸上,竟然因为鲜血而染上了几分红晕,唇角地鲜血,把原本毫无血色的薄唇勾勒地特别鲜艳。
孙戚低着头打量着对方的脸,蓬松柔软,但是颜色淡到近乎银白的长发,还有那张干瘦毫无血色的脸,构成了一副极其诡异而艳丽的画面。
孙戚伸出手,把手掌贴在少女的脸上,肌肤的触感依旧温热,的确刚死不久。
这样安安静静躺在这里的少女,竟然第一次让孙戚觉得她有些美。
明明和妹妹有一样的脸,却因为疾病而异常消瘦,也不能见光出门,更不要提上学念书之类的事了。
这样的人,想必内心的阴暗和绝望更胜过他们许多吧。
可是即便她可怜可悲,孙戚也依旧无法原谅她做过的那件事……
孙戚冷着脸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少女的表情并不安详,她只是瞪大着眼睛死死得盯着他头顶上的天花板,表情显得有些漠然。
三个月前,他名义上的妹妹之一,在这栋洋房地后山意外坠井死亡。而眼前这个仰躺在地上的女人,则呆呆地坐在枯井旁守了一天一夜,直到佣人去后山采野菜时才发现了她。
如果那时候这个女人即使回到主屋呼救的话……
“你看,你们即是双生,当然得一起离开这里。她已经走了,你又怎么能独活呢?”孙戚看着她,又好像没看着她,他的语气有些冷漠。
“呼!!”原本应该死了的人却突然伸出手,捏住了孙戚的手腕,“救救我……”因为内脏被捣烂而导致气管内被鲜血合组织液堵住,少女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怪异。
孙戚虽然被吓了一跳,可是还是轻易察觉到拽着自己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弱。
是回光返照吧。孙戚冷冷看着面前的少女,这样想到。
眼眶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因为肺部被刺穿而呼吸困难,那张惨白的脸上满是慌张。
“想活下去吧。”
少女艰难地点了点头。
孙戚推开满是血污的那只枯槁的手,站了起来,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竟然有一瞬间的快感涌上心头。
来到这个家之后,他曾经想过许多事情,到底要怎样在这个外界传闻纷纷的家里活下去,到底怎样规规矩矩地熬到成人。可是一切因为那个人而变得不再重要,只是看着就会觉得温柔,只是站在那个人身边就会得到救赎。
那个即使饱受折磨,却依旧能对着他擦肩而过微微一笑叫着自己哥哥的少女。
“虽然你很可怜,但是黄婵不是比你更可怜吗?”
白色的长发被泪水打湿,是因为害怕吗?
少年的声音在耳边是如此遥远。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犯下了那样的过错,自己却依旧那么惧怕死亡。
——不想死么?
恩……
——这件事,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么?
像少年伸出手的自己,还有摔得骨节错位,向自己伸出手的黄婵。
——姐姐……姐姐…
充血的双眼,还有那不甘心地眼神,其实你也不想死不是吗。
明明每个人都那么不想死啊。
——为什么……
妹妹致死都维持着那个奇怪的姿势,用尽最大的力气仰头望着井口。
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说好了吗姐姐?不是说好了吗?
“铃兰,你背叛了她。”
“不要…求求你…不要走……”想要伸手抓住些什么,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明明已经觉得不那么痛了,可是却也渐渐无法睁开眼了。
少年离开的背影,和耳边渐行渐远的声音,成了她最后的记忆。
“一直以来,她都和你受着一样的苦,不仅如此,她还处处维护你照顾你,而你呢?而你却那样狠狠地背叛了她。铃兰,没有人能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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