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斜斜地睨了少年一眼,“他们一个个的,总在背后说师姐目中无人故作高傲,当我不知道么?”他晃了晃手中的酒,轻嗤道,“若非师姐在魔界闯下赫赫威名,云阳宗哪有现在的势头?他们又哪里有现在的安稳日子过?”
清远冷冷一笑,“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蠢货,以为正道就是正人君子么?若不是忌惮着师姐,云阳宗早被算计得四分五裂。”他停顿片刻,轻轻叹息一声,“就和老头子一样。”
他的眼神微微颤动,眼底隐约有哀色浮现,“你不知道老头子吧。那是你的师祖,我的师父,也是我的……祖父。”
清远慢慢喝着酒,仿佛陷入了回忆,“我出身修仙世家,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各色仙法。有一天,我看到祖父御剑飞行,光芒交叠,异常好看。那时我就想着要学,学成了肯定比他帅,哪怕后来祖父说我没有学剑的天分,我也投入了他的门下。”
他慢慢喝了一口酒,“那年他去魔界驻守,带走了所有门下弟子,唯有师姐,因为要照看我的缘故,被留了下来。”
清远手中的白玉酒坛滚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失神片刻,忽地笑了。
“这些都是骗人的。”
“正魔两道平衡已久,什么样的驻守要赔上满门呢?可他没得选,我也是。我早就算出他此去难逃死劫,可那又怎样?他虽是堂堂的元婴真人,一峰首座,可这世间的元婴真人真多啊,他又算得上什么?”
“正道再容不得一个云阳宗的崛起。凌渊真人这一门,不过是在博弈中被放弃的棋子罢了!”
清远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我只留下了师姐。”所以不会再重蹈覆辙。
后半句话在清远口中过了过,没有说出口。
他直起身,抓住少年的手臂,力气大得令人生疼,“若有一日,你危害到了师姐,我会杀了你。”
少年只看到清远不甚清明的眼眸,他抿了口酒,挣开清远的桎梏,劝道,“师叔,你醉了。”
清远笑笑,闭上眼喃喃,“是啊,我醉了。”
月光似水,飞雪飘扬。
少年靠在树上,慢慢地喝了一口酒。
他的心中沉甸甸的,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原来师父与师叔之间,有这样多沉重的往事,他不知道,也不曾参与。
他真的能比得过清远吗?
少年迟疑了,也畏惧了。
他突然不想知道这个答案,可越是不去想,心中就越不安,他只能大口大口地灌着酒。
待得沈汐出来时,只看到地上东倒西歪的一片酒坛,和东倒西歪的两个人。
她蹙了蹙眉,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醇厚浓郁的酒气和淡淡的梨花香。
是梨花醉,一种后劲极大的灵酒。
清远的元婴之体自然无碍,但少年修为尚弱,怕是炼化不了酒气。沈汐想着,越过了清远,走到少年面前。
果不其然,少年脸颊通红,眼神迷蒙。
沈汐俯身,淡淡唤道,“溪儿。”
少年怔愣着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了一会,突然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师父!”
沈汐轻声问道,“可还清醒?”
少年只是傻傻的笑。
沈汐揉了揉眉心,告诫道,“下次不能喝酒了。”
少年还是笑。
果然不能对一个醉鬼讲道理。
沈汐有些无奈,她正要直起身,便被少年扑上来抱住了。
沈汐踉跄了一下,待站稳时发现少年的手臂环着她的脖颈,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少年熟练地蹭了蹭,睁着一双水蒙蒙的眼眸看她,小声嘟囔道,“我好喜欢师父。”
沈汐哑然。
这孩子,这些年她看着他慢慢成熟起来,还以为他长大了,没想到还是当年那个爱撒娇要抱抱的小团子。
沈汐心中一软,摸了摸他的头。
少年舒服地眯了眯眼,继续小小声地说,“我最喜欢师父了!”他歪了歪头,“不过不能让师父知道哦。”
沈汐的眸里闪过一丝笑意,“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少年脱口说道,“你怎么这么笨,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师父啊。”
说着还翻了个白眼。
沈汐眸里的笑意更深。
她还打算再问,没想到少年突然凑近,柔软的嘴唇落在了她冰凉的嘴角上。
轻轻的,一触即分。
沈汐怔住了,笑意僵在眼底。
少年又露出那种傻气的笑容,“现在知道了吗?是这种喜欢,千万不能告诉师父哦。”
是这种喜欢?
沈汐的神色蓦然冷了下来。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年,少年半闭着眼,只靠在她的肩膀上痴痴地笑。
沈汐退后一步,任由失去依靠的少年摇摇晃晃地坐回地上,眸中一汪碎了冰块的冰水,慢慢地凝固,冻结。
她转身,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此刻却平静到了冷酷,“还没看够?”
刚清醒不久的清远从榻上坐起来,讪讪地笑,“师姐,我没看到什么……”
沈汐只轻轻扫了他一眼,清远就呐呐住了口。
她宽衣广袖站在雪地中,风吹鼓了她的衣袖发出烈烈之声。
静默片刻,沈汐半垂下眼,声音冷淡,“你在也好。明日待他清醒,你告诉他,搬到半山腰你原来的洞府去。”
她拂袖而去,再没看地上的少年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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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醉误事啊……给团子点一首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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