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表叔对我来说就像元宵灯会上的字谜,即便我揣测着谜底,也没有正确答案来跟我核对。他是不会对我说的。也许让我泄气的不是我无法理解他,而是他对我持有秘密。
不过我的郁闷其实很自私,毕竟我也藏着千言万语,用玩笑装傻。可是这样的情况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
我抱着白银,望着桌子对面正埋头吃饺子的小表叔陷入沉思。白银挣扎着想凑过去蹭食物,我不想让他吃太多盐分,这两天它已经是暴饮暴食了,一开始还喵喵叫,不过被我抱着顺毛抚摸了一会,就四仰八叉地在我腿上睡去。
说到底,就是个懒货。
“陈安,你也饿了吗?”小表叔被我盯着看了半天,疑惑地抬头回视我。
“呃?”
“来。”他用勺子装了一个饺子,撑起身体越过桌子,伸直手臂递到我嘴边。
“……”我可没有饿。白银睡梦里闻到味道,扑棱着爪子翻身坐起,使劲往桌面够。吃货,这可是给我的。我瞥了眼白银,得意洋洋地吃下喂到嘴边的食物。
“喵喵。”果然,白银不高兴起来。
“没你份,没你份。”我把它举到眼前呲牙咧嘴,这家伙居然恼羞成怒,一爪子挠到了我的鼻子上。
“啊……”这一下够呛,我慌忙放下罪魁祸首,捂住鼻子一抹,居然出血了。
小表叔已经急忙绕过桌子走到我旁边,拿开我的手审视一阵,情况不算严重,但八成样子不好看,他噗地笑了出来,“破相了,活该,白银对食物的怨气是很大的。”
“喵。”白银丝毫不为自己做的混事愧疚,喵咪咪地附和。
“我这也是为它好啊。”我搓了搓鼻子。“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小混蛋都不了解。”
“行了,白银他爹,别搓了,我给你消毒。”小表叔很无奈地拉下我的手,回身去拿家用药箱。
小表叔用棉签沾了点碘酒给我涂鼻子。我倒是没说什么,涂完他就笑了。我一扭头,厨房的玻璃门上正映出我黄灿灿的鼻尖。
“白银他爹的小表叔,你这是替白银报仇吗?”
“没有没有。”他摆着手,可是视线一对上我的脸,还是笑个不停。
“……小混蛋。”我扑过去捏他鼻子,他慌忙偏过头,在椅子上缩成一团左躲右闪。
两个人玩闹得一时忘形,椅子晃动,他竟没坐稳往后面倒了过去,我慌忙抱住他拉回来。
“吓死了……”他的脑袋埋在我肩膀上,平息着剧烈的呼吸。
“嗯,还好你没事。”我松开他,低头看向他的眼睛。他眨眨眼,对我露出微笑。
梦里他近在咫尺的脸和嘴唇的触感忽然浮现,我的胸口一紧,慌忙撤开与他的距离,尴尬地走了几步,“快去把饺子吃完吧,要凉了。”
“哦。”他好像没发现我的反常似的,乖乖坐回原先的位置。
这样下去,我迟早心脏衰竭……
我为自己那点不能说的秘密暗自苦恼,小表叔却浑然不觉,照样喜欢黏着我。我也不得不承认,对此我是很乐意的,也不甘愿有任何疏远。
终归邪念打败良心,我怀着罪恶感享受他的亲近。
我的年假到正月初七。这两天我全都泡在家里。一家人闲闲无聊地看看电视逗逗白银。我妈把针线拿出来接着织小表叔的围巾和手套,说是开春还有几天会冷,还用得上。小表叔和白银整天都窝着不动,把被子抱到沙发上,放着电视就睡着了,醒来吃点东西接着看热闹又不用脑子的节目。
他们都舒舒服服地裹成一团不愿动弹,家事跑腿就全丢给我做,不过反正我也很乐意。
初四的晚上,我妈说明天上午去看我爸。
这是每年的惯例了,前些年清明还没有假期,我又在外念书,都是过完年拣个日子去的。现在清明也能回来了,但年初的这次祭扫还是没有省略。
小表叔闻言,扭头看了看我。
我摸摸他的头发,“那么今晚早点睡吧。”
“……”他眨眨眼,困惑地问,“我也去?”
“嗯,其实也不用早起啦,下午去也行,又不远,不过如果你觉得扫墓没意思……”
“我没这么想!”他着急地打断我的话,“我要去。”
“嗯,小泽也去。”我妈点点头,“让小安他爸看看你。”
我是没想那么多,自然做什么事都不想撇开小表叔。我妈这么说我却吃了一惊,不由得望向她,她却不注意似的理也不理我。
“……是。”但我妈这话在小表叔听来是有些古怪,他疑惑地停顿片刻才出声答应。
初五早上我们买好香烛便直接过去了。公墓就建在附近一座小山包的山脚,走几步石阶很快就能到。
我跟公墓看管人借了扫帚,仔细扫过我爸墓碑附近一圈的地面。老妈小心摆好祭拜的供品,分别点了三炷香给我和小表叔。小表叔接过香很用心地拜了拜。
我也拜完后,照惯例和我妈烧纸钱,说些过去一年发生的趣事给我爸听。小表叔也陪着一张张往火盆里扔纸钱,表情格外严肃。
“好了,你们去那边溜达溜达吧,我和你爸说点悄悄话。”我妈见纸钱烧得差不多,挥手赶开我和小表叔。
她总是有很多话对爸爸说,每年都独自对着墓碑絮絮叨叨很长时间。我拉起小表叔走到公墓前的小亭子里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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