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这也太热了。”朴亮身上穿着学士服，正站在镜子前戴帽子，“明天白天拍完照，还不得热出一身痱子来。”
“凑合着吧，拍照是必须的，里面少穿点呗。”叶离忙着发衣服。整个楼道里的学生都在试穿学士服，十分热闹。
“小虔呢？还没回来？”
“阿骨真是想不开。”时靖辰说，“本来无忧无虑呼风唤雨，这下好了，非得给自己找罪受。这都一个多月没raid了，装备也落下一大截。哪个会会长穿那么寒酸啊？”
“他本来也不求装备啊。”朴亮说。
“呦，都穿上袍子了？”几个人正说着，阿骨和苏小虔一块儿走了进来。
时靖辰喊：“你怎么来了？我今天得了一把刀，快来看看怎么样。”
“什么刀？”阿骨说着凑到时靖辰电脑前看，“迅捷之刃，属性可以，就是速度有点慢。”
“是吗？我觉得还行啊，样子特别酷，你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苏小虔在自己电脑上拷了些东西，走过去拍了下阿骨的肩膀：“给你拷好了，回去上床睡觉的时候听。”
“好。”阿骨接他手里的U盘。
“听什么呀？”时靖辰不怀好意地笑，一把夺过U盘，“我来听听他给你录了什么。”
朴亮也挤过来：“哇，我也要听，用音箱放。”
“听个屁！”阿骨说。
时靖辰不由分说地把U盘插进电脑里。苏小虔没理他俩，从书架上又拿下来一本书，放进阿骨的书包里：“这个真题集放你包里了啊。”
“你明天给我拿着不得了。”
“你晚上有时间可以做一套。”
在苏小虔的观念里，做一套GRE真题大概和做一套广播体操的工作量相仿。
阿骨和他说话的工夫，时靖辰已经打开了U盘，里面只是用数字作为编号的一堆音频文件。他随意点开了一个，音箱里突然传出了一个不太好听的声音。
“indefatigable ，不屈不挠的。我们知道in-就是not，de是强调，fatig是疲倦。所以这个词就是不知疲倦的，不屈不挠的。这样记就很简单了。”
时靖辰当场愣在原地，小声说：“什么玩儿？这是英文？”
“是啊。”阿骨关了音频，拔下U盘，笑道，“听不懂了吧？”
“哎！永夜，你这么虐待阿骨我可不干啊！”时靖辰冲苏小虔大喊。
苏小虔沉着脸，瞪了时靖辰一眼，又扬着下巴盯着阿骨看。
阿骨呵呵一笑，伸手搂住苏小虔的肩膀，笑着凑到他耳边：“听见没，你再虐待我我可真反抗了。”
“谁虐待你了？”苏小虔边躲边说。
“我脾气这么好，就你狠得下心欺负我。”阿骨的语气黏糊糊的，听得苏小虔想打他，又想亲他。
“我走了，送送我。”他用胳膊拖着苏小虔往外走。苏小虔用手推他，结果被他钳得喘不过气，愤愤地说：“谁欺负谁啊！放开我！”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自动化系毕业班的学生都穿着学士服，跑到校园里去照相。由摄影师的指挥着，100多人穿着黑袍子在烈日下站了四十多分钟，这第一张五个班的大合影才算拍完。
“去大礼堂门口拍吧，现在没人。”叶离对五班的学生喊。
每到毕业季，拍照的人太多。学校里的著名景点就那么几个，再加上来A大观光旅游团人数也十分可观，想找个没人且光线好的时间段拍照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卧槽太热了，”时靖辰抱怨说，“我裤衩都湿了！”
“辰辰，你把你帽子戴好！”
“哎，那是童老师吗？”
“是，童老师来了！”
叶离转过身，见几米之外走过来一个人影，衬衣西裤，背着手，悠闲地踱过来。他忽然就想起四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炎热的下午，他们穿着厚厚的迷彩服，站在太阳底下。汗水流到了他的眼睛里，但他不敢动。他透过眼眶里的那颗汗珠，模模糊糊地看见也是这个人，也是这样闲庭信步地走到了他身边。
“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童演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伸手把他帽子上的流苏摆正：“会议提前结束了，改了航班。”
“哦，帮我们拍拍照吧。”
“好。”童演接过相机，冲五班的学生说，“你们把帽子戴好，站紧点。”
大礼堂、学堂、主楼、校门、静湖，这是几个必照的景点。童演这天没什么事，于是跟着这伙学生在学校里溜达。
到后面大家三三两两的拍照，不少人都抢着和童演合影，这一下就到了傍晚时分。
“哎，要滚蛋喽。”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是啊，不舍得走。”周诗接着说，语气有些伤感。
“总要走的。每个人都是过客。”童演说完，看了看夕阳下的校门，白底黑字，肃穆庄严。
时靖辰说：“总算毕业了！我真怕被困在这毕不了业！”
大家哈哈一笑，气氛一下子活跃了。
“晚上一块去吃饭吧？”
“散伙饭吗？不用这么早吧？”
“先吃一顿再说！童老师一起来吧？”
“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叶离喊道：“都把衣服脱了给我，明天得还回去。”
大家把袍子和帽子都脱了，放进两个大袋子里。十几人人吵着要去吃饭，剩下也三三两两地散了。
苏小虔帮他把衣服收好，说道：“我去图书馆了。”
叶离端着相机，小声说：“小虔，给我和童老师拍一张照片行吗？”
“行，在哪照？”
叶离左右看了看，指着远处的心斋说：“在那吧。”
三个人往心斋走，童演不说话，叶离也有些不好意思。这和童演拍照的念头也是一时兴起，相机是借来的，明天就得还。虽说苏小虔知道他和童演的很多事，但两人在班里学生面前还都是师生关系。这单独拍照，自然和别人的合影有一些不同。
到了心斋门口，叶离板着身子，站在童演身边，心里多少有点后悔。
童演再怎样也是苏小虔的班主任啊。他不该破坏他在他学生眼里的形象，找个陌生人拍就好了。
他一面想一面直挺挺地站着，感觉到有只手臂贴在他的腰上，手搭在了他腰的一侧，很热，但很熟悉，没有异物感。
叶离下意识地扭了下头，童演没看他，只盯着苏小虔摆了个很自然的笑容，好像他和自己已经这样拍了无数张照片一样。
于是叶离也对着镜头笑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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