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不知是何来势，竟然波及到地下。四周石壁发出“嗡嗡”响声，轻轻震动着。
“元师弟，凝神。”尽管两人此时都心急如焚，江砚文还是表现得相当沉稳。
元中伦本以为江师兄在剑法武功上天才一绝，就会对这些辅助类的符阵之术不屑一顾。可没想到他能够如此冷静地分析出破阵的方法。
结界阵法最基本的功用是隔绝，无论是禁锢还是保护和防御，它们都建立在隔绝这一基础上。这一属性是不变的，一般来说需要灵法器或是镇物来作为载器，是需要能量维持运作的。
此后又以有无法师控阵和生死之局等方式分别。
黄泉河下的阵设得巧妙，只因它其实不是单纯的禁锢之阵，而是还设有第二重阵法的连环之阵。黄泉河畔至清至净、至阴至寒，只有这样的水里才能养出通灵的水性杨花。
而这也是他们一开始所疑惑和忽略的地方。
黄泉河水清可见底，全无灵法器和镇物踪迹。而满河的水性杨花，其实正是这里的镇物。正是因为寻常，所以才忽略。就像如果有人告诉你，你常常路过的一条街上藏着个杀人凶犯。你第一个想到的往往是新面孔，而不会先去怀疑那些自己每天都能看见的街坊。
这般曝露，却反而没有让人想到。
毫无伪装下流露出来的自然，才是最成功的伪装。
人在精神紧张的时候往往会忽略这些细节，而这一突破却是在大约半个时辰之前才发生的。当时他们以为那漩涡便是出口所在，虽有未知凶险，亦可冒险一试。师兄弟二人设法通过风字符改变漩涡的转动轨迹，从而制造新出口。向内不断输送着灵力的同时，漩涡逐渐产生一种仿佛与他们气息相通的奇妙反应。
而正是此时，寂静的地下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江砚文的灵视中只见一片昏昏暗暗的黑色泥沼，而一道强大的火离之息幻化为暴怒的凤凰神鸟在空中嘶吼着吐出火焰。
差一点，他便和那双令人心悸的眼睛对视。
而正当他些许惊慌地收回灵视时，那股奇妙却又让人感觉怪异的联系立即中断。被扩大至能容一人宽的漩涡倏地收缩，水流的方向倒转，由中央向四周流散。
“我错了，”江砚文不知想到了什么，稍一愣神后立刻转向元中伦道，“你的灵力……是不是回来了？”
元中伦半信半疑地提掌运气，二掌提至胸口后果然觉得灵气充盈，再沉至丹田后又有点火辣辣的灼烧感。他不免“咦”了一声，奇怪道：“我怎么还有种吞了气血丹的感觉，仿佛浑身充满力气。”
江砚文将二指搭上他的手腕，又用良医般的眼神打量了他两眼，然后微微叹气、左右轻轻摇头。微抿的嘴唇透露着他内心的复杂。
元中伦从他敬爱的太子师兄脸上读到了“命不久矣”四字。
江砚文在他可怜小师弟的热切注视下，终于略带纠结地开口：“你吸走了我的灵气，然后将其炼化为己用。”
天降大锅，元中伦觉得自己无比冤枉。
“不过……也让我发现这处漩涡并非我们要寻找的出口，而是第二阵的阵眼。元师弟你……早与其相生联系，为第二阵的镇物。”
“这又何解？”元中伦带着些愧疚之意的同时还不忘厚脸皮向师兄请教，“师兄仿佛已经看破那巫女布下法阵的玄机？”
“她说过她要复活紫英帝，紫英帝鼎盛时期堪比化神，已入无上之境。倘若她真有手段，不管是令其魂魄归来还是想生其转世，都需要贡品。”江砚文向师弟解释道，“普通的贡品无法令其消受，而他最需要的便是灵气。你成了中间递盘子的那个人，尽管美味佳肴在自己手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吃肉的终将还是在吃肉，而吃菜的还是在吃菜。”
元中伦反应极快，转念一思虑便明白其中意思：“这阵眼就是下一层递盘子的人，那盘子是……”
“每个吃菜吃肉的人都摸过、递过的——灵泉。”江砚文隐隐感觉那些困扰着他的许多小小的细节仿佛都化为了一粒粒遗落的珠子，而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将它们慢慢串联起来。
“这是网。”江砚文突然叹了一句。
“师兄又是何意？”元中伦觉得自己已经开始习惯太子师兄每次开口如吟诗的节奏。
但这次江砚文没有再费时和他解释，而是像个独行侠和独裁者般发号施令：“你听我命行事，是时间出去了。”
“我听师兄的。”元中伦并未觉得有何不对。
江砚文暂时放下思索和自己的猜想，开始认真地破阵。
符阵往往是武斗时的一种辅助方式，虽有精其道者为天下尊，终不是世人所求正道。
强大的战士，往往不会太借助符阵的力量。至少，不会把符阵和武学放在一样的高度上去精学。
江砚文是个例外，他懂阵法。不是会抛些符箓布些杀阵，而是他懂其中的道理。
说起来碧云天有六大谜的说法，在诸生弟子中广为流传。而其中的第六谜便是关于这位天骄。
这无聊至极的说法原本最开始是七大谜，江砚文的身份也为其中一重，实在是他自小长于九龙山，受尽长老偏爱。即使跟随最严厉的林屾长老一路修行学习，也未受过责罚，实在太过顺风顺水，令人匪夷所思。
而梅庄主那性子天下谁人不知，洒脱成性、言语随意。就算一开始是信了，随着这位小天才变成新一代的天骄，成为新一代灵修者中无比耀眼的存在后。猜测他为林屾长老私生子和龙渊长老私生子的数量五五开。
但这第六密的争论与紧随其后崛起的第七密相比，失去热度也就不奇怪了。
人说碧云天百战峰首座弟子江砚文剑法了得，在修行上天赋奇才、如有神助。实际上却没有几个弟子真正见过他动手。
衡峰与百战峰向来水火不容，二门弟子常常暗中较劲，其中不少比武。就连一向骄傲的刘禄阳也曾参加擂台比试。然而同为首座弟子的江师兄却总是谦谦和和，无论面对何种挑衅，都像是一拳头在棉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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