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面色严肃地用食指轻敲桌面，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
一只青色纸鸢从窗外颤颤飞进来，停落在桌面上后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兰家庄、牛头山、四喜镇屠魔修五人、捉拿一人，死者数千众、幸存五十二，尚且昏迷。”
又是一只相同模样的纸鸢落下，这次是个女长老的声音：“吴家店、彩云镇、云荒山、紫玉村捉拿魔修二人、死者数百、伤者二千余，皆昏迷不醒。”
不断落在桌上的青色纸鸢搅乱了九龙台上的平静，几位长老的表情越发不好看起来。
自元禄三十五年彻底平四国之乱后，八九年来碧云天的地界一向和平，至多在边上有些小打小闹的精怪。就算这些年是有些动静，可此次妖魔杀人如此之众……
“云霞镇、五口店……”
“……”
恰好念完二十三个。
林屾的脸色可谓难看到了极点，他从座位上站起来，面色肃然：“江砚文在灵泉村。”
龙渊还未开口，只看见那碧落峰的女弟子起身：“布阵之人不简单，我前去一探。”
“你是金丹。”林屾瞥了她一眼。
“我是阵师。”女子甚至没有与他对视，而是向宗主解释道，“按照师父在京畿一带布下的法阵，就算是魔族也只能将修为压制金丹，如此才可不被觉察。况且各峰已经出动，接应伤员、修缮房屋……几位长老要料理的事情还多。而一旦林师叔和尹师叔动手，此事必引起各方关注，动静过大。在事情未明之前，最忌讳舆论。因此既不可引起上之猜疑，亦不可引起下之恐慌。我出面最为合适。”
龙渊微微颔首，打断了正欲开口的林屾：“我知道你最重座下弟子的安危，那几个孩子又是天赋俱佳。但我放心她去。你若是无事，且去看顾看顾岑家那丫头，既是筑基，又怎能马虎。”
“既然宗主放心，我也无话可说。”林屾脸上的阴沉并未消减多少，但还是应下。
“这小丫头片子毛还没长齐，宗主倒也真放心。”李世悦长老啧啧两声，同尹凡长老密语传音道。
怎料南弦长老又凑进映象阵说：“加上这小妮子，二十八个金丹长老，一看已经是慢了一步去收拾残局的，这最后的四个据点中必然在进行着最后的行动。一旦把地方收拾妥帖，带队的长老和兵士中大约有一半都会赶向最后的地方。但二十八个金丹的规格，已经是碧云天中层力量的大半，倾一半之力外出，还用元婴？”
“我看此事不简单，宗主和那丫头像是有什么商量过的，一块儿蒙着咋们。”宗保长老也凑进来。
从来不插话的焦丁长老突然起身指着窗外，惊呼道：“天雷！”
只见远处云雾之下一点白光穿空而下，即使相隔这么远也能看见一片乌云聚拢。
龙渊却仿佛毫不意外，叮嘱那女弟子道：“快去快回。”
……
众长老鸦雀无声。
快去是真的该快去，快回又是个什么意思。
林屾却仿佛突然听懂一般点了点头，道了句“我知道了”便匆忙而去。
“照料伤员、修缮房屋……”龙宗主语重心长地看了看剩下的七位长老，也缓步离去。
尹凡长老摇了摇头，对着玉霖峰那看上去面相清瘦的中年男子道：“清余长老，我且随你去看看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弟子，也望能觅得线索一二。”
清余长老连连道好，走时还不忘回头对站在窗边那大腹便便的焦丁长老提醒了句：“我回头给你列个名录，才好下山去采购。”
焦丁长老“哎”了一声表示听见。
向来喜气洋洋的南弦长老也抹了把袖子，对其他四个长老道：“我邀月峰虽不精武学，筹集善款之事却必会助一份力。”然后刻意强调了句：“焦丁啊，我会让雪蝶和箬竹他们几个去你那里协商，你可别又到处去做客，让他们找不着。”
焦丁长老拍拍胸脯：“放心，放心。”
宗保长老也托付一句：“要用什么物件，修什么家什，还劳烦安建峰统计名录。”
焦丁长老点了点头，微笑着看向剩下两位长老。
李世悦和叠风一脸忧心忡忡，还是李世悦开口道：“我们二峰弟子全给你使唤，要慰问伤员、熬粥煮药这样的精细活做不来，修缮房屋的力气活倒是全凭你抽调人手。”
焦丁长老脸已经笑僵了，口中不住道：“应该应该。”
可怜碧云天九峰近万人，安建峰掌八峰外门子弟，占尽大半人数。不是最能打的，却是专管安置建设之事，和其他八峰最命脉相连的。
……
竹林间的黑气已经浓郁到了能阻人视线的地步，看来其他据点的形式不容乐观。只希望这天罚之雷能将黑蛟挡一挡，争取些时间，等碧云天的前辈们赶到。
“听说江仙君是这一辈里最早结丹的天才之辈，我倒想好好领教领教。”道童出剑诡谲，手中一把青色软剑快如疾风，凹槽间点点血斑，泛着一股洗不掉的浓厚血腥味。
“这话说来未免好笑——”江砚文眼中寒光一闪，两剑频频相撞，发出阵阵嗡鸣。
又是一阵笛声传来，原本被困在竹牢中的人群躁动起来，纷纷用手脚和身体去冲撞竹牢，本就被魔气侵蚀的竹牢晃动起来，有摇摇欲坠之势。
初夏冷笑一声，趁少年分神之际，手中软剑附上紫炎，向少年眉心劈砍而去。
你恐怕没听过这把剑的名字，少年微微抿唇，一剑横压燃烧着的紫炎，凛冽剑气如泰山般压倒。
初夏面露惊愕之色，感觉手中软剑战栗不已，竟是没有再战之意。
哐当一声，软剑寸寸断裂。
初夏握着滚烫的剑柄，跪倒在地。
少年突然收剑。
莫非想饶他性命？道童眼底一片轻蔑之色，这般做派倒是叫人恶心。
“你又不是我这辈人。”连出三剑的少年以手拟剑，对着道童比划一下。一条血线绽开，道童整个身体从头顶到身体被劈成两半，逐渐裂开。
可笑，年过半百的人，还要化作童子模样。
既非我辈，凭什么议论，又何谈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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