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睿下意识想摇头，余光突然扫到一旁树丛。
如今还是春季，树上算不得叶茂，只是簇拥着一团团花枝，在花枝之中，好像隐约，有个黑白相间的影子？可惜有些远了，看不十分真切。
谁知他这一分神，便被卫颜理解成了默认，等他再欲摇头，已经被卫颜抢了先。
“正是正是，这位是赵公子，我是他家门生。”
能有门生的人家，就不会是普通人家，如果这人真姓赵，又出现在扬州地界，还真有可能，是出自那个赵家。
杜若雪想到关于赵谨言的传言，估摸了一下，这人的年岁和性情，好像也对得上？
难不成，真有身量、举止都如此相似的人？
算了，现在思前想后，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等他摘下面具，一看便知。
杜若雪决定暂时放下这事儿，又闲聊两句，拱手打算告辞。
见她要走，卫颜反倒不愿意了：“祝安兄，相逢即是缘，你就这么走了？枉费我还请你喝酒，你吃烤鸡都不叫我。”
杜若雪看着他鼓起的脸颊，蓦地想起，他曾盯着自己青团瞄了半晌。
他盯着青团那垂涎欲滴的模样，现在还清晰得像幅画，杜若雪哑然失笑，这是不约他吃美食，不悦了？
有人同游，热闹些也好，杜若雪笑道：“两位如不嫌弃，不妨一同前往？”
能一起吃饭，那当然好，要是自己一人，卫颜肯定把头点出残影，可现在有个铁面无私的二皇子在眼前，卫颜不敢擅作主张，只能期期艾艾看向周承睿。
凭他对二皇子的了解，别说是此时此刻，就算是在无风无浪，无事可做的京中，有人突然约饭，二皇子那也势必是不会应允的。
倒不是自持身份金贵，二皇子的想法很简单，无关朝政，无关子民，无关天下，没事约什么饭？
何况，吃饭那是要摘面具的，他们有事在身，实在不宜暴露行踪，也不能耽搁时辰，别说是二皇子，就是卫颜自己，都觉得此时此刻，的确不宜应约。
他为那从嘴边飞走的烤鸡，默默叹了口气，看向周承睿的目光又是哀伤又是凄凉。
可惜周承睿冷血冷心，冷酷无情，连余光都没分给他，只是维持着皎然玉立、正气凛然的模样，对着杜若雪拜了拜。
来了来了，要拒绝了，卫颜对着空气咽口口水。
周承睿拜完，抬起手。
看看，看看，果然要拒绝了，卫颜欲哭无泪。
周承睿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是真没想到，公子他能同意。”
卫颜跟在杜若雪身边，边走边低声嘀咕，也不知是说给杜若雪听，还是震惊到自言自语。
他们如今，正徒步走在官道上，倒不是马车不够大，而是二皇子不知为何，执意不肯上马车。
卫颜刚刚也悄悄拉过周承睿，试着问出原委，可周二皇子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哪怕是在卫颜面前，也半个字不说。
好在杜若雪对于走路还是坐车，倒是都随意，她左右没什么正事，慢慢边走边领略江南风光，也是不错。
上辈子，她还真没这么好的心情，看过这么美的景致，幸好，幸好...
杜若雪对着身旁灿烂的花丛，绽出个会心笑容。
周承睿看到她这笑容，脸更黑了。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就算是男扮女装，也不该邀男子同车吧？何况，为何还要对陌生男子，露出那种笑容？
还有那个卫颜，大路迢迢宽又阔的，走哪里不好，偏偏走杜若雪身边？走就算了，还要窃窃私语？
周承睿对着他们打量一番，气哼哼地眯起眼睛，将头偏到一旁。
杜若雪：“那位赵公子，是不是不太高兴？”
她搓搓胳膊，隐约觉得，好像变天了？这江南的天，竟如此多变？前一刻还暖风袭人，后一刻就阴冷起来？
“不能吧？”在卫颜印象里，除非民生百姓有关的事，否则二皇子鲜少动气。
他随口说完，扭头看向二皇子，发现二皇子正满身正气，盯着路边瞧得起劲。
好奇心起，卫颜也跟着看过去，发现二皇子瞧的竟是棵枯树，横七竖八的干枯枝叉，在一旁繁花簇拥下，格外凄凉落寞。
这是什么喜好？
莫非，是见到枯树，见景伤情，想到了水深火热中的天下大众？二皇子心系天下，果然与旁人不同。
卫颜无奈地扭回头，搓了搓胳膊，明明太阳还挺大的，也没有到傍晚，怎么突然就感觉冷了不少？
这景象，杜若雪自然也看到了，盯着枯枝都盯得如此正气凛然，着实有趣。
她偏头想了想，是不爱说话吗？要实在听不到声音，不如换个试探方式？
杜若雪走了一会儿，放慢脚步来到周承睿身旁。
“赵公子，你是喜甜还是喜辣？那家烤鸡有甜味，也有辣味。”
她并未随口乱问，一段路同行下来，她依旧觉得，这位赵公子，和那人实在相像，连走路的姿势，都有些相同。
联想到初遇时，卫颜的临时改口，卫颜这两个字多半不是真名，那同样的，赵公子的姓，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假的？
就当是最后一次试探，不将疑虑彻底打消，杜若雪实在不能安心。
甜和辣？周承睿微微停顿，辣他是喜欢的，但他记得，上辈子他和杜若雪去赴家宴，杜若雪好像，更加嗜甜？
鬼使神差的，他缓缓抬手，伸出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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