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印桐一脸茫然地抬头，从汹涌的泪水中拼命寻找着温禾的身影，然而什么都看不清，粘稠的黑暗隔绝了一切光影。
他听到有人笑了，笑着问：“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对吗？”
他说：“我不傻，我好歹是哥哥。”
说：“你们真的以为我什么都察觉不到吗？温琪那个小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给我扫墓好吧？”
说：“上一回，我就是这么死的吗？”
说：“吓到你了吗？有吓到就好，谁让你们联合起来蒙骗我，还想蒙我到什么时候啊？”
——不是的。
印桐低着头，坐在满地充斥着血腥味的黑暗里，唇齿开合泣不成声，却连一句磕磕绊绊的道歉都挤不出来。
他想着不是的，我从来没想过要蒙骗你，我只想着能多留你一会，最好留到我们成功通关游戏，找到方法带你离开这里。
他想着不是的，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他垂眸拉扯着腕上的手铐，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贪婪地**着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他想着我还有道具，一定还有什么我没想到的办法，却无暇挪动一根手指，别提点开漂浮在身旁的光屏。
他不知道自己的光屏已经换了殷红的底色，不知道头像下方的丧尸化进度条走到了90%。
他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自己张着嘴流出黏腻的涎液，看不见自己的血管炸开，爬出恶心的蛆虫。
他只能听到温禾说：“桐桐，哥哥已经死了。”
然后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温禾就真的死在了斑驳的防护屏障外面。
……
“找到试剂了。”
打碎沉默的是韩昭远。他举着手电筒在半空中快速地开了一下，一道刺眼的光芒从黑暗中掠过，很快归于沉默的死海。
没有人说话，苟延残喘的幸存者们都在仔细聆听黑暗中的声音——那些上蹿下跳的类人素体可不会被视野局限，它们的耳朵灵得令人头秃，只要有一点动静，就能引得它们蜂拥而来。
在场只有韩昭远能打过这东西，前提是他愿意出手帮忙。
——上一轮械斗中因为腿伤而二度中签的董天天对此十分怀疑，毕竟韩昭远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却根本没挡住那支擦伤他腹部的利刃。
——很难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黑暗中鸦雀无声，唯有众人刻意压低的呼吸声撞击着废墟的墙壁。程铭雀眯起眼睛向后退了半步，在陈彦伸手阻止前，猛地向前踢出一块碎石。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清脆的撞击声在黑暗中响起，数十个呼吸后，一道黑影猛地窜向石头落下的地方。
陈彦警戒已久，甫一听到撕裂声便迅速掀翻面前的石板。程铭雀紧随其后，越过石板直冲响声音传来的地方。
类人素体如野草般疯长，仅片刻已爬出三只，董天天离得远抵不上枪，只得在团队聊天室大喊一声：“往回退！”，开着喷火器一连烧穿好几间实验室。
韩昭远早就被他们暴力进攻逼得无力吐槽，瞧见这边火光冲天，也只是碎碎念了一句：“天干物燥，”下半句还挂在舌尖上尚未出口，便被骤起的爆炸声震得一把护住苏晓。
“cao，”韩昭远在团队聊天室里骂道，“都说了这是实验室实验室，董天天你能不能把你那大杀器收一收，化学老师没教过你别在实验室点火玩吗？你他妈不想活老子还想活呢？！”
“报数。”苏晓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爆炸来得太过突然，好在距离两方幸存队友都不仅，虽然让本就是高危建筑的地下室又雪上加霜，但好歹也算是保住了程铭雀和陈彦的脑袋。
被气流掀翻的三个人心情都有些复杂，拥有光屏的两人半晌才先后吱了一声。董天天答得稍晚一些，原因无他，伤口太多，疼痛感太剧烈，他如今还能保持意识，全靠箱庭online的拟真度“只有”70%。
——这要是100%，老子早就离开这美丽新世界了。
董天天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回道：“我得歇会。”
“我不建议你现在躺下，”韩昭远说，“老实说你现在八成离死不远，如果不保持意识，估计等进化成丧尸才能再睁开眼睛。”
“韩昭远你他妈能不能闭嘴，”董天天骂道，“你要真有团队精神就走过来，我身上的伤可有你一份军功章！”
韩昭远笑了：“您这就说笑了，您自己能力不足，怪我？”
“不怪你，”董天天也跟着笑，“小王八蛋，你是等着我们走过去，然后直接割了我们的脑袋？”
聊天室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韩昭远没再接话，连陈彦都闭紧嘴巴，像是被人割了舌头。董天天数了10秒，倚着喷火器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方才那一击救援显然暴露了他的如今的位置，可正如他在聊天室里说的，他是真的一步也走不动了。
他本想诈一下韩昭远，谁知道这孙子真有一口气送他们集体归西的打算，不也不能怪他不做人，他早就不是人了，这家伙现在是个丧尸来着。
董天天在心里“呵”了一声，用尽全力扛起喷火器向前横扫！
金属碰撞的回声在黑暗中响起，董天天猛地瞪大眼睛，正欲摁下发射的开关，却在被什么人一把掰折手指的瞬间，听到面前的类人素体发出一声破碎的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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