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
第二天一早，闻玄同谢冉交代了一句，便直接代替她来给了汲媚一个答案。然而乍一听这个答案，汲媚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看着闻玄坦然严肃的神色，狐疑问道：“你确定她是要拒绝我的提议？她宁愿眼睁睁看着她父亲行将就木也不愿意让我进你家的门？真是这样？那她为什么自己不来告诉我？”
“因为这件事的选择权并不在她手里。我们都认同，这个答案我来给更合适。”
闻玄说着，近前一步，周身透出一层威压之气，一字一句道：“阿媚，你听明白了，不是她要拒绝，而是我要拒绝。纳不纳侧妃是我的权利，无论我纳或不纳，她都不会逼迫我。这就是她——这就是我们给你的答案。至于你，你既自诩了解我的性情，也就应当知道，这样的玩笑我极其讨厌，以后不准再开。”
他那最后一句话，让汲媚品着品着，莫名就生出了一丝笑意。
“玩笑……”她满带嘲讽的笑了笑，眉梢妖娆一挑，看向他问道：“你怎么就料定这就是玩笑？”
怎么就不能是真的？难道我凭‘本事’为自己谋点儿好处就这么不可能吗？难道我倾尽全力的去为你心爱之人的至亲诊治就那么应该吗？
这又是什么道理。
汲媚很想将所有话都问出来，但看着他那尊重却疏离的目光，她就知道根本不需要问。
这样的话题并非头一次出现在两人之间，可这一回，闻玄却是再不似以往那样无奈且宽和的推拒她，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坚定到冰冷的话：“我不会娶你的。这点，你从来都很清楚。”
是清楚。可从前再怎么清楚，也都没有这一刻来得刻骨铭心。
思绪在虚空中晃荡了那么片刻，汲媚忽然就笑了。
人如其名的女子，骨肉里渗漏出来的妖娆妩媚，实则是极其勾人心魄的。
可这么多年，就愣是没触碰到眼前人半点的心魂。
她问：“就算我现在说，你娶我我就救你的岳父恩师，否则我便袖手旁观，眼看着大乂的护国公半死不活的躺完余生——即便这样，你也不娶？你就不怕你的嗽玉郡主恨你一辈子吗？”
怕不怕？
汲媚这样问着他，却不知这些问题，过去的一夜里，闻玄亦是在不停的问着自己。
谢冉能将此事想得条条分明，可另一方面，实则所有的问题也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如汲媚所言，倘若当真存在这样一个必然的选择，自己又会怎么选呢？
“我当然怕。”许久，他道。说着，他看向面前的女子，字字分明的告诉她：“但我更相信我自己。”
汲媚露出不解的神色。
未及她开口去问，便听他接着说道：“如果你是这样的人，那就是我看人不准，白长了一双眼睛。”
汲媚愣了愣，继而忽然大笑出来。
“哈哈哈……闻上将，你好会说话呀……！你不会真的一句话既夸了自己又夸了我，我就会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了吧？救谢寒渡？你寻我开心呢吧？他老人家手底下有多少南越的血债？你是不是忘了，我同你们，原本是敌人来着？”
这番话问得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每说一个字时，都怀有几分的咬牙切齿。
闻玄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只等她消停够了，启口便问：“你真的有办法救？”
原还指望他能说两句劝慰的话出来——自己的要求都已经那么低了，可到头来却只得了这么一句话，汲媚恨得想磨牙，忍了半天方才忍住了满腔的愠气。
她狠狠呼出一口气，回身一坐，也不看他，只淡淡掷出两个字：“没有。”
“汲媚——！”
连名带姓的一斥，可见这回他是真动怒了。
无论是她没有方法救人却提出这么个希望来让人空欢喜，还是她明明有办法，此间却宁愿置气也不愿救人，都足以让他愤怒。
汲媚虽自诩了解他，但有时候也真是不明白他的想法，就比如现在——明明站在他的立场上，原该是恨不得谢寒渡死无全尸才好，可现在他却是真想救他。为了什么呢？难道就为了谢冉吗？不应该的。
“你总是这样。”汲媚摇着头垂下眼，自嘲一笑，低低道：“看起来是在为别人好，实际上你也的确在为别人好，可是这些好莫不是同一个路数上的，只是你自觉应该做的罢了……呵，谁稀罕！”
闻玄眉宇一蹙，心头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对不起汲媚，情爱之事原就是不能强求也没有对错的，可每每看她这样执拗，再想起她的那些过去，他也总会唏嘘怜悯。
然而另一头他却也清楚，依着汲媚的性情，最不需要的，恰恰就是怜悯。
青笋从外头进来时，就觉得屋子里的氛围不大对劲。不过她自忖不敢僭越，只是顾自上前行了个礼，低声在闻玄耳边禀了两句话。
闻玄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末了颔首道：“知道了，你过去告诉郡主，如今境况，我不宜频繁走动，让她代我一起谢温王，就说改日定元王府定然摆宴相邀，拜谢深恩。”
青笋应道：“诺，婢子告退。”
等她出了门，闻玄默然半晌，方才转而望向汲媚，淡淡道：“温王杨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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