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的理智转瞬就被淹没,我的鼻尖发酸,眼泪便要落,我看着他放在我肩上的手,这只手,大又宽厚,粗糙又温柔,如果我也配有一个真正的父亲,我父亲的手就应当是这般。这一刻,我想,我乐意在我二舅的这只大手下做它温顺的叭儿狗。爆竹在我身边响起,到处是幸福和欢声,这世界确乎和解了。
我完全忘记了猪肠子的事,反正它们不过是在污雪里腐烂。和大华镇长告别了,二舅把我塞到他的捷达车里,我坐在后排,吃吃呆呆地回头望,那辆刚才曾停在我们平房区拐弯儿处的漂亮的小轿车,真巧,我又看见了。
年二十九晚,苦留鑫源不住,二舅、舅母在我家吃了顿饭。我妈对着二舅掉泪,赌咒发愿,那两万,砸锅卖铁也给你们补上。我的心曾对“砸锅卖铁”这个词流出一个恶毒的嗤笑,然而看见我二舅母和我姐在一块儿亲`亲热热包饺子,我就怀着自责把这个嗤笑杀死了。
我像一只小鱼,乖巧地穿梭在我的家人们之间,在这热气腾腾的破屋里点人数,送饺子,端菜,拣碗。
真是的,我明明数学很好,然而我的妈妈、舅舅、舅妈和姐姐太顽皮,总是动来动去,害我在香喷喷的热汽里数了他们好几遍。我妈要我去小卖部买啤酒。我买了一提哈啤。
抱着哈啤回来的时候我一路都在甜美中剜心,因为轮子就常常喝哈啤。吃饭的时候,我二舅要我跟他喝,我喝了几口就晕。他还给我满上,要我喝。
我不知道我怎么到床`上去的。半夜起来还晕,我妈给我喂米汤,说解酒。我拉着我妈的手,妈,钱还上了,你别去他家了,我妈给我掖被子,点头,那还去啥了。
我想,好了,我们家的上空从此云开雾散。我每天睁开眼,心花怒放。我的家庭干净了,好像我也就配,离我的光芒近些。
我不要转班了,陈主任会气我食言,又怎样呢,她又不是小徐,她算什么。
我在衣兜里握着暖融融的橡皮,寒冬,没有蒲公英了,我便把一颗瘦嶙嶙的芹菜茎夹在耳鬓,在屋子里晃荡膀子来回走,我妈拍我,干啥呢,好好走,跟谁学的怪出儿。我瞅着我妈笑,走得更晃荡。
年三十,我去街里买窜天猴。我走了一圈儿,一阵犹疑,还是绕个弯儿,到镇长家外头转了一圈。镇长家的傻女儿蹲在大道上拿木棍儿戳一只冻僵的死狗。我走过她,她仰起脸来问我,
天这么冷,它还会生。蛆么?
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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