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重重往墙面上一靠，重重地闭了一下眼，小孟的亲切而轻松的笑语才钻到我耳里来，什么怎么样，呵呵，我还能问什么怎么样。郑小恕呗。你不是还让老高盯着他呢么，这种时候，可千万盯紧了。他姐这事，可别让他知道啊。
我喘上一口气，好像一个从噩梦里醒来的人，一面擦着额上的热汗一面庆幸那只是梦。我的脑子这时分成了两面:“正面”在拍脑门，对啊，他就是问的这个嘛，合情合理啊！林正明！你瞎怀疑什么呢！
我脑子的狭窄的一小块儿“反面”却在那里皱着眉，低声地抱怨：然而刚刚我们之间那阵漫长的静寂是怎么回事……然而他语气里这讨好似的亲切和轻快……然而……他无论如何圆得真是机敏——我蛮横地把这蠢动的一小块儿“反面”压下去，简直憎恨地把它跺到地底。
我听见小孟仍在电话那边喋喋地（又仿佛更加亲切和轻快，然而明显的焦急了）催问，郑小恕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回家？起没起什么疑心？说要找过他姐么？
我听不进这些。我粗暴地打断小孟，喘了口气，任一大滴汗和一大滴泪在我脸上痒而悲惨地蠕动。我说，我的声音很大，突兀，嘶哑，哆嗦，慢。我说，孟，我跟你说过么，你不知什么地方，很像她。
一阵，十足长的寂静，电话，简直镂空了。许久，他才说，谁？
她，我跟你说过么？高老师的女儿，高婧。
又是，十足长的，空寂。我听见他干笑了一声，怎么会？
就是像。孟。我说不清。我说。我忽然又蛮横地截断了这个话题。我的心里燃着火，我简直听到木柴燃烧一般激越、热烈、清脆的“噼啪”声，你能想象那种声音么？就像锁头“啪嗒”打开时那种“开解”的声音。我说出下面这些话，语无伦次，声音发颤，我的手紧紧攥着，掌心里那一角窗帘已经全润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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