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
莫达拉听到曹焕说话，放下手里的档案也凑了过来，看到程思甜的名字，他小声地感叹了句脏话。
“我们能复印一份吗？”
谭北海向还站在他们边上往这边张望的短发姑娘问道，姑娘想也没想，马上“好好好”地应着，将他们手里的四份档案一齐端走，跑回了柜台后面，启动了复印机。
“连姓也能改？”莫达拉抚着下巴说道，“早知道早些时候改名这么方便，我也应该去改一个，莫不凡怎么样，是不是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还有莫霸天也不错，听起来特别有气势。”
“我觉得叫莫说话比较好。”
“切。”
“这个‘程思甜’是否就是我们要找的‘程思甜’，这点还需要再调查一下。”
谭北海还是谨慎，抛出了个提议。
“回去再查查程思甜的活动资料，看看年份对不对得上不就知道了。”
“我是在想，当年郑盛把全家人接到安湖，给他们安排了别墅还全部改了名，真的是因为怕人闲言碎语？”
曹焕插话道。
“据我跟他接触的这几次来看，他就是个死要面子但又控制不住要干坏事的酸书生，当年那事毕竟败露了，虽然最后没起诉，对他没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仍是有不少人知道了这事，指不定背后说什么呢，他安排家人远离是非地，还是很有可能的。不然除此之外还能因为什么……反正我是想不出来。”
莫达拉手中转着笔，就曹焕的问题想了会儿分析道。短发姑娘复印完了资料，还贴心地帮忙订好，将四份资料工工整整地交到谭北海手里，眼里的八卦情绪还没散，似乎特别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在查什么事，不过等了半天，最后也只能目送三人离开，憋得她抓耳挠腮的。
“接下来就是去那什么绿源调报告了，打算怎么安排？”
到了汽车站后，莫达拉瘫在等候椅上问道。
“依我在我们中心多年的经验，周末鉴定所应该是关门的。还有那是清源，不是绿源。”
业余时间查案真的不是个容易的事情，首先就是要有空闲时间，但三个人要想把时间都凑到一起，除了周末还真没什么可能。
“我联系下左清源吧，我们检察院有些案子会分到那边去，还算脸熟。”
“那好啊，你直接把报告拍过来不就行了？”
莫达拉一拍手提议道。
“他们也有自己的保密机制，电子版、拍照估计都是不允许的，还是只能亲自过去看。”
“我们中心也是这样，有规定不能将电子版意见书外传，包括委托人，更不允许任何形式的录像录音。”
“暂时定在明天下午吧，确定具体时间后我再通知你们。”
谭北海将买好的车票分给其余两人，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三人起身活动了下筋骨，一起向安检口走去。
然而星期天一大早莫达拉就打了电话过来，曹焕昨晚想着反正也要第二天下午才出门就没定闹钟，加上前一天跑的路确实有些多，导致他一直睡得死死的，莫达拉这通电话直到铃声都快停了他才接起来。对面的莫达拉似乎很着急，一通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完全没等曹焕有所回应，曹焕手里拿着忙音的电话，眼睛还半睁半闭着，脑子转了好几个轮回才把莫达拉在电话里说的话给转出来，他强撑着眼皮睁开了一只眼看着屏幕，给谭北海发了个信息过去。
“你火奂哥：莫达拉打电话说接到了个凶杀案要他去处理，下午就不过去了。”
曹焕发完信息实在撑不住了，闭上眼睛继续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中午12点了，他房间里是遮光窗帘，外面的大好阳光根本没影响到他的睡眠。曹焕整个人还昏昏沉沉的，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比他预期地要早醒了一点，屏幕上显示有一条谭北海发来的信息，时间就在他早上迷迷糊糊发去信息后不久。曹焕揉揉眼睛坐起来滑开锁屏，谭北海告知他已经联系好了左清源，今天下午两点在清源鉴定所门口等，他打了个哈欠，刷了会儿社交网站，感觉差不多清醒了，一个跃起准备洗漱出门。
清源鉴定所在市中心繁华地带的湖心大厦一楼，湖心大厦是八十年代安湖市的第一批高楼，在当时是地标性的建筑，排到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能在里面上班的人都倍感自豪，但随着时光的流逝，经济越来越繁荣，更多的高楼拔地而起，渐渐的，湖心大厦的光芒就被淹没在一个个比它更高的摩天大厦中。经过几十年的风吹雨打，虽然外墙在几次城市改造中刷新过好多遍，内里却是掩不住的破破烂烂。清源鉴定所的门是沿街开的，开业几十年来也经过了几次翻修，现在的风格还是比较有科技感的，整体以白色为主，外立面是落地玻璃，窗明几净，大厅的瓷砖都还很新，反射着白色的石膏天花板，整个所占地面积虽完全比不上中华公义，但胜在排布紧凑，视觉上特别宽广。
左清源是个相当优雅的人，曹焕在这个行业里久闻其名，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真人，就印象上来说，左清源给他的感觉像是民国时期上海滩大户人家的知识分子一样，着装讲究谈吐得体，对人却不强势，从跟她只言片语的交流中，感受到的尽是小桥流水春风和煦般的温暖。左清源跟谭北海寒暄了几句，听他说曹焕是同行后辈后，就跟他聊了起来，非常谦虚地说想从年轻人身上学到点新知识，而实际却反倒让曹焕收益颇丰。左清源给曹焕说了很多碰到过一些疑难杂案以及对现今法医行业的看法，完全没有长辈对晚辈说话时常带的那种官压一级大过山的绝对权威，就如同龄朋友在交流讨论一般，她还会时不时地询问曹焕的意见。曹焕做这一行其实已经进入了一个疲乏期，当初刚入门的那种新鲜感现在几乎是荡然无存，司法鉴定虽然听起来好像是个很有学术氛围的职业，而且确实也对鉴定人有写论文、评职称这些的要求，但其实更多的还是偏向于服务业。在外人眼里看起来这行高大上，似乎天天就是埋头研究再强者交流，现实则是完全相反，天天给人做检查，三天受一小骂，五天受一大骂，完了还得写相同模板的意见书，循环往复，什么学术氛围都是不存在的，根本没人来跟你讨论。说到讨论，好不容易有个交流会吧，结果也就是在某某酒店里租个会议室，然后听所谓领导们那没有实质性内容的长篇大论混个学分，再加上这行业三少——人少、钱少、资源少，导致招人门槛一降再降，现今可以说是鱼龙混杂，什么妖魔鬼怪都有。曹焕今次碰上这么有学术气息的左清源，能听见这么多干货，心情还是很激动的，理解了什么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几乎是忘了自己来干嘛的，光是跟左清源聊天就花去了将近三个小时。这期间谭北海一直没有打断两人，而是陪着一起听，也不多插话，曹焕小心地侧头看了看他，见他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等待而有愠色，心中对他隐秘的感情又上升了一个档位，他反省自己要是带着目的去一个地方，结果却被意外事件绊住了这么久，心里估计早炸了锅并在疯狂吐槽了，脸上也绝对藏不住不耐烦，说到底还是为人不够善，得多向谭北海学习。谭北海注意到了侧旁的视线，疑惑地转过来跟曹焕对视，曹焕惊了一下，赶紧微笑一个，把头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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