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明明记得。
年少时，何斐并不像现在这样冷硬如冰，把自己变成一个黑洞，把一切都压抑进去。
他蕴藏了满腔怒火，无羁且放浪，爱与恨都鲜活无比。
2
在把何斐接回家不久，爸妈办了一场认亲宴，各路亲戚都来了，也邀请了些他们生意上的伙伴。
张禹风早就好奇何斐是什么样子。好不容易见着了，跟我说：“没想到何斐虽然瘦，但长得还挺好看的。”
我说：“你也不看看何家什么基因。”
张阿姨看着何斐也觉得喜欢，慈眉善目地拉着他的手道：“真是个好孩子，找回来了就好。小栩你得多照顾你小斐。你是年级第一，小斐肯定也不比你差。”
何斐没接话茬，只看了看我。
张阿姨又开始数落张禹风：“你看看小栩，再看看你，整天不着调，就知道打篮球。你就不能跟人家学学……”
张禹风听得耳朵起茧：“何栩也打篮球，你怎么不让我学学他打篮球？”
“你个小兔崽子还敢顶嘴了？！”
张阿姨毫不客气地要提他的耳朵，被我妈妈劝住：“小栩也该学学禹风，别整天温吞吞的，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张禹风递给我一个默契的眼神：“有我罩着呢，谁能欺负得了你呀，对吧。”
我笑笑，何斐又偏头看了我一眼。
3
彼时我们刚刚升上高三。爸妈给他办了转学手续，把他安排进了我的班级。
刚开始的日子他有些拘束。我其实看得出来，十几年在外漂泊的生活让他对城市中的很多事情都不熟悉。
他不习惯川流不息的马路，繁杂的公共交通，我就事无巨细地把每一条线路指给他。
他不会用家居系统，我假装没有留意到他的窘迫，若无其事地操作一遍给他看。
他不适应学校快节奏高强度的学习，我陪着他给他讲解学校的大小琐事。
我听爸说，他在以前镇上的高中，也是次次考试都挂在榜首的。只是镇上的教学水平实在堪忧。他刚转来就遇上了第一次高三测验，他只勉强排了年级前百。
半夜，他抱着一堆书来敲我的房门。他神色有些颓势，瓮声瓮气地问我：“你能给我补习吗。”
4
我开始了和何斐深夜补习的生涯。
每天放学回家，吃过晚饭，他就抱着他的书来到书房，坐在我的对面，和我一起学习。高三每天都有一摞一摞的卷子留给我们当作业。
做完卷子后，何斐就认认真真的研究我的笔记，再继续做我精挑细选的额外辅导资料。
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刻苦的人，不喜欢挑灯夜读。但为了陪何斐学习，我还是选择了坚持到深夜。
5
夜晚精力不容易集中，我有时候会抬头看看坐在我对面的何斐。
经过半个月的调养，他已经涨了一点体重，看起来没有那么瘦削。他的脸更加耐看，台灯柔和的光投在他的脸上，照映着脸颊上细小而柔软的绒毛。他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影绰，薄唇让他有种少年禁欲的清冷。
我弟弟果真好看。何斐好看，何其也好看。听说何其最近又收了不少情书，可是小家伙没看上任何一个小姑娘。
哈哈。小孩子家家的，还端起架子来了。
我这样想着，忍不住笑了笑。
何斐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轻声问我：“怎么了？”
我轻咳一声，怎么也不能承认自己是被美色迷惑了双眼：“你这道题解了很久，其实只要……”
6
书房成了我家里最后一个灭灯的房间。
我不如何斐坐得住，就去给他弄宵夜。有时候是牛奶燕麦，有时候是小糕点，都是妈妈提前做好放在冰箱的，我只须放进微波炉。
他解题，我就在草稿纸上画他的素描像。往往我一个转身，画好的素描就不见了踪影。
有时候我趴在书桌上犯迷糊。何斐会给我披上一件薄外套。
我打着呵欠抬起头问他冷不冷。
看着他身上的长袖又觉得自己有点傻。
7
他从来都只穿长袖。
我以为是他体质弱，见不得风。直到无意中看到他胳膊上的累累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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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柚子又想起了被论文支配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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