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轻韵诚实地点点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
她是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
“童嫂可以自己追出去啊，你来质问我又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他的监护人，我不需要也没必要管这些。许愿作为孩子的母亲，带走孩子，你不觉得是天经地义的吗？”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声音越来越大。
不等纪時易回答，她又颤抖着声音继续问道：“你这么在乎他，是为什么呢？因为他是你和许愿的孩子？”
“你说这句话不觉得很不可理喻吗？”纪時易是真的被气到了，他怒目而视，觉得程轻韵的话荒唐又可笑。
什么叫因为那是他和许愿的孩子？
“纪時易，我是认真的，你去和她复婚，我不会拦着你，我还会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程轻韵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坏脾气的女人，但是此刻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不做二不休，尽管气话一向是最伤人的。
她的声音一直偏软，撒娇的时候像街边甜丝丝的棉花糖。而此刻，棉花糖融化又冷却，粘在一起，成了硬邦邦的糖浆，含在嘴里只让人觉得膈。
程轻韵的话过于尖锐，带着锋利的刺，一下子就将纪時易心里那团积攒已久又一直憋着的气戳破了。
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握紧，手臂上的青筋倏然突起。
“呵。”纪時易冷笑出了声。
原来人真的可以没有心。
他自认为这几个月来对她十二分认真，结果到头来对方的心根本捂不热，甚至还意图将他推开。
“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沉沉地吐了口气，纪時易声音更冷，他望着程轻韵满不在乎的模样，一字一顿地说。
所以，哪怕过了这么久，这个女人对他都抱着这么无所谓的态度？我还会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程轻韵丝毫不畏惧地昂着头，她想装作毫不在意，泪腺却偏偏和她对着干。
转过身，原来太阳已经下山了，冬天的白昼就是那么短。渐渐弥漫开的黑色薄暮席卷了整片天空。不远处有光，可能是路灯，也可能是其他人家。
程轻韵收回目光，手搭在阳台的栏杆上，一眼就望到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她慢慢地取下来，指尖冰冷的触感一下子就将她带回了那个下午。
眼里没有一丝情愿，她将戒指转了个圈，略过内侧刻着的那一串英文，背对着纪時易，咬了咬下唇，似乎是在下定决心。
她轻声重复道：“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啪——”戒指掉落在阳台栏杆上，然后又跌进无限的黑夜里，只那一刹那，她就再也看不见了。
“程轻韵你疯了？”纪時易脸上仅剩的表情都被迅速敛下，换上暴怒的外衣。
“怎么了？”程轻韵回过身来，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我不过是扔你一枚戒指，你就说我疯了？”
“你们家以前给许愿花钱的时候，不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纪時易的手机铃声在此刻显得突兀又刺耳，尽管如此，他们之间都仿佛隔着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冷漠、失落，一切一切的情绪被阻隔在屏障的两端，无妄又难以消弭。
纪時易就站在离她几米处的门口，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一般遥远。气氛一下子冷如冰窖。
他低头看向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摁下接听。
“我知道了。”他的语气疏离又冷漠，和程轻韵印象中的天壤之别。
他退后了两步，眼睛却没有从程轻韵身上移开。程轻韵说完那句话后，并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只是明显能看到他的脸上布满了阴霾，眼里竟是冷霜。寻常面对她时的笑意一分不剩。
只在这一刹那，程轻韵就后悔了。
她到底在干嘛啊？
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是她就是很难过，很委屈。明明都这么伤心了，为什么纪時易一上来都没有发觉，而是质问她“纪安呢？”
说到底，还是那个孩子对他来说更重要是吗？
哪怕他语气好一点，程轻韵觉得自己都不会做得那么绝的。
就好像怀孕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脆弱不堪。像是一个摇摇欲坠的瓷娃娃，本来就已经在桌子的边缘了，还是被人轻轻地推了一下，骤然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纪時易眼里有一种她看不明白的情绪，像是一闪而过的心痛与悲伤。然后他原本握紧拳头的手松开，垂在两侧。
他冷嗤了一声。
“程轻韵，你可真够绝的。”
心上紧绷的弦像是在此刻倏的断开，程轻韵站在那里，看着纪時易说完直接转身离开，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楼下的关门声，和一个小时前一样传来，只是她的心境又不同了。
纪時易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从头到尾程轻韵都没打开过卧室的灯，只是将自己封闭在毫无温度的黑暗里。
明明很饿，但她就是不想动。锁了门，任凭童嫂上来怎么喊她都没有理睬。
一个人缩在床头，无力又恍惚，念头带着嘲意。
看吧，纪時易压根不会管她死活。
他们之间算什么呢？他和纪安才是一家人，她就是个外人。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也挤不出什么眼泪。
只是一味地感觉到心很痛很痛，特别是回忆起他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和决绝的背影。
也不知道一个人坐了多久，久到万籁俱寂，一切都开始沉睡，她也没有等到那个男人出现。
然后她闭上眼睛，即便是想要睡一会，脑海里却全是昔日两人相处的情景。
不死心地重新睁开眼。
程轻韵骤然发现，原来她比想象中还要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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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指一算，终于要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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