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乔累极了，闭着眼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也不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脸颊一会是被湿漉漉的大舌头舔着，一会又被鸡蛋轻轻滚过消肿，还有酥酥麻麻，手指拂过面颊的触感——
“乔乔，乔乔，你为什么要去惹她，你安分些不好吗，我该拿个镣铐把你锁起来，谁也动不了你，你也离不开我……”
宋之乔悄然睁眼，果不其然看见了黎晁，黎晁轻轻柔柔地抚了几下他的头发，脸上处理过了已经没那么痛了，但仍然痛感存在。
“乔乔，别怪我。”他心里也不好过的，也不想打你的，黎晁哑着嗓子道，想张开胳膊抱他一抱时，宋之乔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不着痕迹地避了一避，紧抱住了身旁多多。
那只狗还能比他亲吗？
黎晁皱眉。
“没关系的，”宋之乔说，“我不怪你。”
“我陪你一会吧。”黎晁坐下来，宋之乔也坐起来，黎晁看他抱着只狗，不撒手，这大狗有半人高，亲昵地去舔宋之乔的下巴、脖颈，宋之乔歪头要躲，躲不开，狗也跟着黏上去，宋之乔脸上才露了一点的丝丝笑意：“别舔我了，被你舔一脸口水。”
黎晁面色不太好，这时门外传来黎恙的声音，脆生生的：“表哥，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说好再陪我一会的呢？”
她咦了一声：“这院子好生漂亮，表哥你莫不是金屋藏娇啊？”
说着便大喇喇地走了进来，瞧见宋之乔那笑便僵住了，那娇滴滴、脆生生的调立刻就变了：“原来是你啊。”
宋之乔淡淡道：“表小姐。”
算是打过招呼了。
黎恙转向黎晁：“表哥，我们走吧，城南的花开得可好了，我们瞧瞧去。”
黎晁定定望向宋之乔，后者冲他露出个笑，令他莫名生出些烦躁：“你别闹了 。”
黎恙不解：“我怎么就闹了？”
“你出去，赶明儿我再陪你玩。”这话才是对黎恙说得。
“表哥！”
黎晁并不说话，面色沉下来，黎恙看了有些害怕，这样的脸色，她也在舅舅脸上看到过的，是发怒前的征兆。
可表哥从来没发过火啊，表哥对她很好的，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的程度，别说发火了，一丝毛病挑不出来。
她不敢招惹，就要甩着袖子出去了，这时，宋之乔忽然开口，他没有看他两的这出闹剧，太累了，就随他们去吧，还能让自己安静一会，他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手下的毛：“你同他去吧，我不用你陪，有多多陪我的，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的。”
黎恙险些跳起来骂他：“你装什么好人啊！”
“你出去。”黎晁忽的一声爆喝，吓得黎恙缩了一下，忙得脚底抹油溜走了，他一手捏住宋之乔的下巴，将那处掐得都红了，“你到底在闹什么？还不够吗，我不就打了你一下？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宋之乔心尖抽了几下，泛起一阵抽痛，他别过了头，不想让黎晁瞧见眼底那抹苦涩。
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都无从下口，没有力气，浑身的气力、精血都像被抽干了，压榨完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一点光都没有。
疼，好疼的， 脸疼，心更疼。
脸颊下滑下两行泪，宋之乔疼得闭上眼睛，累极了似的开口，轻声道：“我没闹。”
“那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黎晁口气并不好，宋之乔听见了，只是蜷缩在了一起，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那只狗就像是他所有的慰藉，陪在他身边。
“别闹了，乔乔。”黎晁软下口气来，从后向前抱住宋之乔，轻轻蹭着他的发，“我们就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宋之乔垂下眼睛，大颗大颗的泪落下来，他哽咽道：“怎么可能像以前那样呢，我们回不去啊，怎么可能回得去呢？”
一开始就是错的，就是假的啊。
“怎么会回不去呢，”黎晁在他耳边道，低沉的声线颇为能蛊惑人心，“都是一样的啊。”
黎晁握住他的手：“你别钻牛角尖儿。”
宋之乔挣开他的手，淡道：“你让我自己待会吧。”
“你非要钻牛角尖 ! ” 黎晁耐心用尽，温言软语不复，他起身，直立在床前，居高临下望着宋之乔，“既然拎不清的，就在这好好想想，想清楚再叫你那个小穆来找我！”
离去的脚步声、大门落锁的声音、还有小穆在外焦急拍门声音，宋之乔什么都听不见了，心头泛起的汹涌的疼痛，像是要把他淹没，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好像落入了一个四面都是黑的环境里，挣不开、逃不掉，死不了。
屋里还是有别的声音的，是多多伸着舌头斯斯哈哈的声音，多多蹭着他的胳膊，眼睛黑黝黝的，好像在说——
还有我啊。
小穆在门外焦急地拍着门：“你跟大人服个软吧，这样犟着对您没好处的，乔哥儿，你就去服个软吧……你服软他肯定既往不咎了……”
宋之乔还想装个没听见，没想到小穆这是没完没了了，奋力地拍着门，想叫人不搭理都难。
“我知道啦，明天就去，明天，再让我自己呆会……”
明天又明天，小穆就知道宋之乔说假话。
“乔哥儿，乔哥儿——”
他一唤，宋之乔也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忙的捂住耳朵往被子里钻，扯着嗓子道：“我睡着了！”
“你就服个软吧，已经五天了。”
何止五天，五天半零一个时辰。
宋之乔还没来和他服软。
他骨头就这么硬？黎晁一想起就这事又要皱眉。
黎恙轻拖香腮，小心翼翼开口唤：“表哥。”
黎晁心烦也不对她表露：“恩？”
“我想要只狗儿，你给我弄只狗儿来吧。”黎恙眼底闪过一抹恶毒，宋之乔吃饭睡觉都要那狗陪着，想必必定是对他极重要，先把他这玩意给抢来……
“要狗？”黎晁反问，他脑子里闪过狗抱着宋之乔一个劲蹭、宋之乔脸上露出星星点点笑意的画面，有一夜的夜半三更，其实他悄悄去看过宋之乔一次，只见他们一人一狗睡在床上，宋之乔蜷着腿呼呼大睡，敢情难受得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只有他自个儿一个。
“对对对，”黎恙道，“就宋之乔养的那样的。”
黎晁心里最深处冒出点罪恶因子来，要是……要是宋之乔能只有他一个……
“他那只狗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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