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烟双手还在扯着脖子上的红绳，他的表情又急又气，恨不得连牙齿也用上，那模样活像一只刚带上项圈的野猫。
谌昙让他别白费功夫了，说这用是客房外面的红线织成，带着封印之力，妖怪是没办法取下来的。
我凑过去仔细一看，抬头对谌昙迟疑道：“我靠，你刚刚不会是编绳子去了吧？”
谌昙点点头，骄傲道：“怎么样，这种编法还挺好看吧？”
我无语凝咽，看着他邀功的样子又觉好笑，心想他还等着我夸他几句不成？
此时墨烟弄不断绳子，便想把上面的铃铛扯下来，谁知刚一碰，他就尖叫一声，捂着手指直喊疼。
我拿起来摇了摇，发现这个铃铛居然不会响。我好奇地翻过来，原来是深处封着一块松蜡，不仅如此，里面的铃壁上甚至刻满了符文，摸上去凹凸不平，很有年代感。
谌昙说这玩意是个法器，原是仿照着一座古寺里的铜钟所做，能镇压恶灵。这会儿给墨烟带上，为的是防止他的元神逃走。
墨烟一听便气道：“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你之前说好还我自由的！”
“我可没骗你，”谌昙耸耸肩，“你现在的确自由了，你想去哪去哪，我不会拦你。不过你的命还在我手里，换言之不论你走到什么地方，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墨烟憋红着脸，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当即转头一溜烟跑出客房不知去哪了。
谌昙一脸无所谓，对我说他逃不远的，迟早还会回来，这期间我该干嘛干嘛去，没必要白操心。
话是这么说，我心里还是不踏实，便出去找了找，转了一圈，发现他正蹲在院子里的树下抹眼泪。
他见我过来，赶紧擦了擦脸，强颜欢笑道：“聂先生，你是来找我的吗？我没事。”
我看这情形不禁有些同情他，想来他之前没遇见过坏人，之后又被关进百妖洞两百年，仍然以为人类都像泠姑娘一样好心。这回碰见谌昙这种满肚子坏水的，自然是不可能斗得过了。
他似乎读懂了我的表情，立即转移话题指着树下的那片草丛道：“先生，你还记得我们在这里见面的事吗？我从洞里出来后一直找了你三年，后来偶然在路上碰见你，还以为是眼花了呢。”
“我当时偷偷跟着你来到这个院子，可你身边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类看起来很强大，我不敢出来见你，只能躲在外面观察。后来好不容易他们俩个都不在了，我才敢出来见你一面。”
“但你那时是被我吓到了吗？”他皱起眉头，“我之前不知道你失忆的事，只当是认错了人，所以就走了。”
“之后我忍不住又来找你，但你们居然都不在这座院子里。我等了一晚上也没见你们回来，只好循着你的灵气才找到了那只蜘蛛精的巢穴。”说着他仰起头，眨眨眼朝我挤出一个微笑，“幸好我及时赶到，不然你们肯定都危险了。”
“所以你看，”下一秒他突然控制不住哽咽起来，“我一直按你说的存善心做好事，为什么他们人类还要这么对我？我在洞里待了两百年，”他抬手把衣领里的项链拉出来，“结果现在又落入了另一个囚笼。”
我耐心地听完他的话，伸手揉了揉他乌黑的发顶，硬着头皮对他撒谎说其实我们是在保护他。因为现在他说出了三年前的真相，徐庭指不定会来报复，还是跟在我们身边安全一点。
“可是有你在我就不会走的啊，”墨烟疑惑地抽抽鼻子，“你能不能让那个人类把我脖子上的东西取下来？”
我支吾一阵，告诉他过段时间谌昙戒心降低了，就会把项链取下来的。
墨烟信以为真，瞬间又开朗起来。我暗自叹口气，心想我果然还是不擅长撒谎，这种拙劣的谎话估计也就骗骗这只天真的小妖还行。
话说到这里，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于是我领着墨烟一起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坐下，由于不知道蛇能不能喝茶，便给他倒了碗白开水。
“是这样，”我斟酌了一下词句，“你出来的这三年有没有见过你叔叔？”
墨烟捧着茶碗歪了歪脑袋，思考一番后摇头说没有。
“其实，”他难为情地开口道，“我从来都没见过徐庭，我这么说是为了吓唬那个人类而已。但徐庭的确是我们族群里的一员，我们灵山黑蛇的这支血脉和‘涂山白狐’一样出名，有过不少得道成仙，修成正果的例子。”
“这是因为我们出生时或多或少都被赋予了灵脉，所以比普通动物更容易修炼成精。我在刚开化不久后就听过徐庭的传言，他大概有上千年的道行，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妖怪，普通妖物不敢去招惹他的。”
我闻言陷入了思考，打算对他敞开天窗说亮话：“可你之前不是来过蜘蛛精家里吗？那个时候，你能不能感受到徐庭的气息？”
墨烟瞪大了眼，好像对我的问题有些不可思议：“如果徐庭当时在那里，我绝对感觉的到。我敢确定，当时除了我和那只蜘蛛精以外，没有别的妖物了。”
原来是这样，我皱了皱眉，看来我们当初都猜错了。那次罗盘是因为墨烟的存在才失效，并不是因为徐庭。可如果六叔儿子话里的“徐叔叔”不是徐庭，就真的是六叔的同事吗？那他出现的时间地点也未免太巧合了。
我灌了一口茶，掰着手指算了算谌笙还有几天才回来，算完后愈发提不起劲，感觉这一切都没意思极了。
正想着，外套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掏出来看了一眼，心里总算欣慰了些，看来谌笙还是记得给我打电话的。
我接了电话，不料想谌笙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我明天回来。我诧异地问他为什么这样着急，他顿了顿，声音沙哑道：“因为我想见你和小昙，我不想在谌家多待一分一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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