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焦灼的等待，比大家的预想结束得要早很多。
方冠刚打完几个应酬电话，食不知味地坐到椅子上戳开一瓶酸牛奶。
现在是半夜两点，大家现在都还在忙，网上的数据消停了不少，但这只是时间交替带来的潮汐式跌宕，如果不尽快给出实质回应，这个瓜可能要被多吃很久。
小鱼啊，你可千万别出事…
“哇噻，大家这么勤快，半夜三更还坚守岗位，都要当劳模啊！”
正当方冠这么想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工作室里响起来。
咕咚。
不知是谁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大家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有点难以置信地望向门口。
胡小鱼展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从走廊处绕出来，“都这么看着我干嘛，才多久没见，就这么想我？”
……几秒的安静……
“小鱼姐你去哪里了，我们都要急死了！”
“丽卿你没事吧……”
“怎么才回来，听方姐的意思担心死我们了！”
“都是你害得我们加班，请客，必须请客……”
……
一群人立即围了上来，把胡丽卿圆搓扁捏，方冠见此长舒一口气，反倒略放下心来，坐在原位把那瓶酸奶完完整整喝完，才一拍大腿站起来厉声道，“胡小鱼，跟我去办公室！”
胡小鱼这才从人群中被解救出来，有了主心骨的大家，也只得从即将开始的会议中抽身投给她一个‘祝你平安’的眼神，胡小鱼坚强地笑笑，转过身来，神情却没有刚才那么轻松。
“没事吗？”胡小鱼一进办公室，方冠就把她拉到眼前上上下下打量。
胡小鱼咬咬唇，抬眼看了一下，低声道，“有一点事情…”
“？”方冠眉头轻鼓起来，心里的焦灼感又卷土重来。
“刚才的激光照到我眼睛了，现在我看东西有点阴影。”
胡小鱼见方冠有暴走的架势，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我姐姐给我看了，说过阵子可以恢复的，还好我是狐狸精。”
方冠稍有安慰，“就只有这件事？”
胡小鱼顿了顿，摇头沉声道，“不是，这…这都不算是事…”
“方姐，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小鱼自己现在也相当迷茫，见到胡伊情的那一刻她先是惊讶然后是狂喜，胡伊情捏捏她的小脸，心疼道，“我们家大聪明瘦了不少呢。”
胡小鱼也瘪瘪嘴道，“就是说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都怕阿瑜嫌弃我了！”
“阿瑜是谁？”胡伊情满眼慈爱地问。
“嘿嘿，大姐，她是我的女朋友～”胡小鱼咂着嘴巴，似乎这三个字都是甜的。
她没注意到胡伊情复杂的眸光，半晌胡伊情才叹口气，摸着胡小鱼的头道，“乖宝，大姐有事跟你说…”
胡小鱼一直以为自己没了妖丹还可以如常的生活，是幸运是天佑是天道给她的一点补偿。
可原来，都不是。
是她妖丹离体时，让一缕不知何来的仙气溜了进来，让她勉强保住了形体，后来胡伊情又以暂时留下来统领狐族为代价，换得她免被妖族处死，也换来了狐族的灵花至宝——就是当时她不情不愿喝下的那碗苦苦的汤药。只要她待在妖族，用妖族的灵力滋养她，那么她就可以安然无恙地活到老去。可一旦离开妖族的地界，她能活到几时，就全凭天命了。
妖族答应饶胡小鱼一命，却没答应放弃驱逐她，当时胡小鱼稍微好转，便被强硬地驱逐出来，胡伊情连详细给她交待都不曾，就只来得及塞给她一张方冠的联系方式。
也是，毕竟玉千峰是妖族族长的儿子，胡小鱼因为自己的心软害死了他，怎么可能有好下场。
现在这样，只是妖族想耗死她而已。
可这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依照胡伊情原本的打算，是想几个月后来接胡小鱼回去。
虽然这一路很难，但胡伊情这几年励精图治带领狐族把整个妖族都搞得欣欣向荣井井有条的，这时候提出想把胡小鱼接回去的请求，反对的声音再激烈，最终也被淹没了。
果然得道多助。
发晴期会消耗大量的精神力，如果没有这件事情，胡伊情最多感慨她家大聪明终于长大了，可那件事情发生以后，胡伊情知道兹要进入发晴期，没有妖族灵力滋养，胡小鱼的身体绝对熬不了多久。
此后她一直在忧心胡小鱼的身体状况……再迟一点，再迟一点，再多给她一点争取的时间……
结合当年自己的状况，胡伊情推出胡小鱼的发晴期还有‘两年零四个月’。
但这大致的数字，她也是不敢过分确信的。果不其然，她近来越发觉得心慌，赶着把那一群顽固派收拾了，归置好事情赶来，胡小鱼的身体情况已经很危险了。
她必须回狐族，不然只有一死。
而胡伊情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从父母去世那一刻，胡小鱼就是她的责任，也是她活着的意义。这种情感很难对外人言说，但这是真实且深切存在着的，万幸，方冠也懂她。
她只剩她们俩了，在这世界上。
生死，妖族，人世，留下，离开，方姐，工作室，粉丝……听了胡伊情的话，胡小鱼半天没有醒过神来，她心情芜杂，思绪纷繁，根本理不出一条线来。
但最强烈的一个意念是不能让阿瑜伤心，不能让她知道……
脑子里就这样想，也没有情绪，可能也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
脑子被狠敲了一记的当口，空空荡荡又麻麻杂杂，这时候做了一个决定，做决定的人只是安抚了当下的担忧，至于实施决定时会有什么样的情绪就是顾及不到的了。
……
“这是小事情吗？”方冠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反问道。
胡小鱼不敢开口。
“所以连你也要走……”方冠一时有点颓然，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气力一般疲惫地喃喃道，“我在胡伊情眼里到底算什么……”
“方姐……”大姐在家等你…胡小鱼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先回去吧，在这儿也是碍事。早点休息。”方冠调整了情绪抬头叮嘱说，“出去叫他们到会议室等我。”
……
——
明瑜下了飞机有点冷，她缩了缩脖子。
看着手机上左慕一发给她的胡小鱼工作室的地址，坐在出租车，车窗外后退的光点一个又一堆，此时于她都是没有意义的乱光堆。
怔忡间，胡小鱼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明瑜生怕看错，再三确认后马上接了起来，“阿瑜……”
是熟悉的声音，明瑜却润湿了眼眶，“小鱼你还好吗？”她忍住哽咽勉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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