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瑜听着声响，微愣了一下。
她刚才听胡小鱼那样说确实是生了气。那一句话胡小鱼说得很快，乍一听过去很容易让人把重音落在后半句的“你”上，如果这样听，就会给人一种小鱼觉得她的安危不需向明瑜交代，明瑜在自作多情多管闲事的感觉。
但明瑜在微怔后的滞愣中就已经回过味来，胡小鱼想强调的重点在“还要”上，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足以向明瑜交代了。明瑜的打算本是为万全，胡小鱼这样遮遮掩掩的反而让她愈发觉得不踏实起来。
她看到胡小鱼眼中闪过的懊悔，本是想将错就错，将半分生气故作成一分，想让胡小鱼听话。
她假意生气地走进卧室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小鱼进来，未料得却听到胡小鱼摔门而去的声音。
明瑜闻声，惑然凝眉转头，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动作。
胡小鱼忍着不适出了门，本想自己打车去工作室，可是一迈步就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袭来，只觉得全世界都急速向后跌去，伴随一阵阵上袭的恶心感。
她最终只得撞开防火门，艰难地摘下口罩以缓解那种袭面而来的窒息感，继而倚着墙歇在安全通道里。
胡小鱼好看的眉间蹙起，微闭着眉目，不知过了多久才缓过一阵心悸，再睁眼时，额角已渗出密密的虚汗。
她身上发凉，手上微颤地掏出手机给方冠发了微信。
刚发完，一个电话就进来了。
是明瑜，胡小鱼摩挲着屏幕上的名字，却迟迟没有按下接听。
手机是静音模式，直到来电界面自动结束，她看到页面上弹起的两个未接来电提示，唇角有些颤。
她又闭上眼睛靠在墙上，眼眶里却难以自控地盈上泪水，不间断逃出那寂寂的眸间，无声息地从她颊上滑落，这个时候，要和明瑜分离的实感异常强烈起来，她鼻腔发堵，在心里落寞地喃喃念着，“阿瑜，我不能陪你了。”
这样不多时，又是一阵晕眩袭来，她耳畔散出的一缕碎发已然浸湿。
——
收到胡小鱼微信之前，方冠结束了一个会议讨论。
一杯浓咖啡下肚，她揉着太阳穴。
高强度的工作让她有点吃不消，但她正好强迫自己用工作来麻痹神经，忘掉胡伊情也忘掉即将到来的分离。
出于憋闷，也为了放松，方冠决定出去走一趟。她看了空空如也的杯子，找了一个去外面买咖啡的由头。
九月份的夜晚，已经有点凉意了。
工作室底下不算是闹市，现在也不是下班时间，两旁商铺灯火通明，来来往往间有人影五六，方冠走在其间感到一股子萧疏。
是从心底发出来的。
等了胡伊情这些年，她好像有点迷茫，从胡小鱼说要离开这股沉郁的伤感就始终笼罩住她。
还要等吗？这些天她也一直在想。
她的确放不下胡伊情，可是这无止境的等待几乎快要把人逼疯。夜里回到那个充满曾经温馨回忆的房间，她只是觉得有无边的空洞要把人吞噬。如果小鱼也离开，她就连最后一点支撑继续等待的念想也没有了。
人生也不止有爱情，方冠自嘲一笑。
也许有些执念根本握不住...
越想越是倦怠，又想到分别，她吹着微风拿出手机给胡小鱼打了电话。
收了线，她继续前行。
“哒哒哒哒...”
是高跟鞋踏在地砖上的声音。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是重合的两双高跟鞋踏在地砖上的声音。
步调一致，一前一后。
方冠不禁驻足转身。
斑驳的灯光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轮廓，光阴留滞，鲜花着锦，还是那样艳丽的眉目。
胡伊情。
这次又会出现多久？
她根本留不住胡伊情——从昨日的颁奖典礼，或者更早，她有这样的感受。
近来感受到时间流逝，感受到老之将至，感受到几乎成为习惯的寂寞和无边的等待，方冠的心绪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平静。
看着胡伊情微扬的发丝和美艳的面容，她没有像以往一般表现出惊喜或者克制的喜悦，相反，这时出现的纷杂念头占据了上风。
方冠就只微微莞尔道，“你来了。”
语气沉着甚至，甚至听出些“疏离”之感。
原本喜眉笑眼的胡伊情察觉不对，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住。她微一垂眼思索，立即反应过来什么，警醒地上去抱住她，“方冠，你不要想逃。”
任由胡伊情抱着，方冠并未挣开。她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久违的熟悉气息，再睁眼时，眸子已有点微红，听她沉声道，“你还想让我等多久？”
“我…等累了。”
“那就不等了。”
“你要敢抛弃我，我就咬死你。”胡伊情眼眶微湿，恶狠狠地在方冠耳边警告道。
方冠没有多言。
胡伊情又说，“这次先跟我一起回狐族好不好？”
她本来想把胡小鱼的问题解决了，扶植这几年培养的新狐狸当上族长，一了百了，卸任回来就可以永远陪着她了。
以前是方冠默默等待，心意相通，胡伊情甩手放心。
可也由于这过于放心的忽略，造就时间的隔阂，使得方冠有了这样疲累的想法。
意识到自己的错失，现在就算方冠点头让她走，胡伊情也再不敢如此——老婆随时有弃她而去的意思，不拴在身边，这谁敢放心？
而一起回狐族的提议，胡伊情以前不是没提过。只是当时商议过后，二人都觉得人世间的烟火气更值得余生共度。
胡伊情是已经准备好放弃在狐族的地位，定居人世了的。连对胡小鱼的嘱托都差不多说了一半了，只想着把‘狐媚’教完再离开。
谁知道小鱼会出那样的事，她为此不得不留在狐族。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就到了今天。
方冠听着胡伊情这样说有点恍惚，她现在需要时间想清楚。
她把胡伊情推开，揉着太阳穴没有说话。
“滴咚”
是微信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尤为明显。
方冠侧身拿出手机，看了内容后却不由慌了神。
“小鱼出事了。”她顾不得别扭，立即转头对胡伊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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