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晴明先让雪女去阴界裂缝那里等着，然后就来了爱宕山。
大老远地看见了书翁，还有飞在他前面的大天狗。
黑晴明下意识躲了起来，他可不想再跟那个啰嗦鬼碰面，要是被他看见，恐怕今天劝服大天狗的计划就要耽搁了。
好在书翁没有逗留太久，说过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这时候，黑晴明就从暗处现身了。
他打量着大天狗，这个如传言一样凶神恶煞的妖怪确实气势凌冽，压迫力惊人，不过……
黑晴明推测大天狗的性格或许并没有传闻中那么暴戾，毕竟刚刚他看到了书翁与其相处融洽的样子。按他的想法，来到爱宕山之后应该看到的是书翁惨死的尸体，而不是活生生的随随便便就离开了。
他得好好调教这个大妖。
黑晴明现在一想到雪女，就忍不住打个冷颤，这可能是雪原呆久了的后遗症，但他更倾向于这是对日后局势的深切担忧。
如果大天狗也像雪女一样……他不如回阴界养老算了。
他才不管那个梦如何如何，而且已经打算把那个离谱的梦忘掉了——梦里的雪女哪是这个鬼样子？
因为有雪女的前车之鉴，黑晴明对大天狗的态度没有多好。在他看来，第一，大天狗是个男性；第二，如果大天狗也是个奇葩，那就趁早散伙。
黑晴明看着大天狗，语气有点敷衍，“想好了吗？如果你想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就跟我走。”没等大天狗回答，又接着问：“你跟雪女是怎么认识的？”
大天狗先回答了后面的那个问题，“偶然遇到的。”
黑晴明这下放心了。
他看大天狗的眼神如同看囊中之物，“所以，你的选择是？”
“……我想要更强大的力量。”大天狗早就学会了说谎。
在黑晴明来之前，大天狗催眠了自己好几遍，反复肯定那些对现在的他来说无足轻重的理念，仿佛自己还是那个一心追求大义的大妖，效果差强人意。
“很好！”就算对大天狗的期待降低了，听见这样的回答，黑晴明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属于黑晴明的灵力化作千丝万缕，缠绕在大天狗身上，很快消失不见。
大天狗只觉身体里流过一股阴冷的暗潮，接着胸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和之前一模一样的位置，刻着束缚他的主人的名字。
大天狗忍住想摸一摸的冲动，熟练地朝着黑晴明单膝跪地，轻轻垂首——这个动作他早已做过千百次，非常自然，甚至能从中体会到一丝决绝与优雅。
而后郑重道：“从今往后，任凭黑晴明大人差遣。”他的声音似与前世重合了，当年的心情有多激动，如今就有多死寂。
黑晴明舒畅地吐出一口气，这才是他想听见的话。
没有注意到大天狗对他的称呼是何等的熟练，黑晴明拿到了想要的结果，对大天狗道：“走吧。”
大天狗犹豫了一下，道：“黑晴明大人，爱宕山还有一些事要处理，能不能……”
这句又是谎言，他早就安排好了，就算他不在，爱宕山也能照常运转下去。
他只是想跟萤草她们道个别，这么多年下来，好歹也像一家人了。
“看不出来，你倒是管理得很好嘛？”黑晴明眯着眼，像是在考虑一个很过分的要求，半晌之后才缓缓点头，“把你的事情安排好，然后来黑夜山找我。”
黑晴明其实是有些不悦的，刚结下契约就违逆他，未来指不定要做出更加得寸进尺的事。
只是……心腹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培养出来的，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这样才能掌控住。所以今天这事，也算是给他个甜头。
黑晴明朝着黑夜山慢悠悠地走，心中打起了算盘。大天狗……看起来勉强靠得住，今后一定要严加管束，才能真正帮上他的忙。
大天狗凝视着黑晴明的背影，忍不住又一次陷入回忆。
初见的时候，黑晴明的话语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活水，激得他心神震荡。那时的他胸怀大义，认定大义就是照亮这个世界的希望，突然出现的黑晴明与他有着一样的目标，又是那么多谋善断，让他无比崇拜尊敬，甚至将这个人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他确实也是这么做的，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想看到黑晴明以身犯险。
后来，他因大义而死。
大天狗不算后悔，起码前世的他觉得自己死得其所。
而这一次，他是认命。
××
看到萤草的时候，大天狗意识到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面前的少女笑容甜美，眼睛里却满是泪光。
他早就应该知道……大天狗心中叹息，萤草一向敏锐，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的反常。只是他最近一直在想有关黑晴明的事，把周围的事都忽略了。
“大天狗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萤草的声音夹着一丝颤抖，大天狗轻易便察觉到了。
大天狗的手指在袖子里划了划，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们僵持着，最终是大天狗拿出了早就编好的理由，“我需要你去帮童男童女。”
萤草吸了吸鼻子，直接道破，“大人是决定好离开了吗？”
大天狗无法回答。
萤草垂着眼，指尖纠缠在一起，“大人……能带着我吗？”
一片沉寂。
“我明白了……”萤草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黯淡下去，“既然是大人的要求，萤草一定会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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