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记得的一清二楚。”听着车轮碾压铁轨的轰响声，小野少佐莞尔一笑，依旧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佐佐木少将曾经交代过，千万不要在这车子上吸烟，或者点燃任何的明火，因为，那可能会引发许多意想不到的危险，不过嘛，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特种烟”的东西，我虽然不甚了解，但至少知道，主要的成分应该是一些毁伤力大，甚至是极其致命的化学毒剂，明火，甚至是略微上升的那么一点温度，都可能引发不必要的危险，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上泉大尉轻轻咬了下嘴唇，想要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别想太多了，上泉君。”小野轻轻拍了拍前者那厚实的肩膀，漫不经心地道。
你还是省点心吧，那由看太多侦探小说引发的多疑的毛病一点都没改，有那工夫，还不如多研究点战略战术方面的东西，实在不行，多去和漂亮的艺妓喝喝酒，放放松，也是种不错的娱乐方式。〃
长时间的乘车行进，不少日军士兵已然颓然地靠在座位上，或是百无聊赖地翻看起口袋漫画，或是机械地咀嚼着压缩饼干，一些则直接把枪怀抱在身前，两眼一闭，沉沉睡去。
不是他们懒惰，也不是他们的意志不够坚强，而是长时间乘坐一辆摇摇晃晃的列车旅行，对任何人的体力和耐力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最后两节车厢里，静静地堆放着一个个宛若后世的音响、电冰箱那么大的木质箱子，一列一列，一层一层，错落有致，整齐排列，宛若一个个在黑暗中沉睡了的孩子。
四周围，一个个身着与日军相仿的淡黄色制服的伪军或是松松垮垮地站着，或是百无聊赖地来回踱着步子，慵懒地抱着枪，倦怠地靠在墙边上闭目养神，一些人，则直接躺在最顶部的箱子上，帽子歪戴，枪搁到一边，沉沉睡去。
他妈的要睡可以！但不要睡在这箱子上！懂吗？”一个四十余岁，面若黑炭，肩膀上挂着伪满洲国军上校竖肩章的大汉重重地推了推一个躺在箱子上的伪军士兵，厉声喝道，一双睁大着的豆粒眼散发着狠戾、暴躁的神色，微微向上翘起的鹰钩鼻给人一种阴鹜、诡异的感觉。
沉睡着的伪军士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旋即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
其余几个还在箱子上睡着觉的伪军士兵也在倏然之间醒转过来，全都抬起头，机械地正了正有些歪斜的帽子，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长官。
我知道，长时间坐在这密闭得像鱼肉罐头一样的车厢里，给皇军守着这么一大堆东西，谁都很累很疲惫，坐在地上打个盹，或者直接躺着睡着，这我都能理解，但是呢？要打盹，要睡觉，或者把你们私藏在身上的春宫图拿出来看看缓解缓解寂寞空虚冷，那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呢，千万别躺在那些箱子上睡觉，那些东西，皇军都有交代过的，是极其重要的东西，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损坏的话，皇军追责下来，我们全都小命难保！”伪军队长连珠炮似的谩骂道，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瞪圆的眼睛里散发着灼灼的凶光，显得既恼火，又无奈。
日本人虽然给了他们“大满洲国治安军”的所谓正规的编制，还封了他给了他饶石飞一个上校团长的军衔，但事实上，那些日本人却是从来都没有把他们当成人来看过，进山“讨伐”抗联的时候，几乎都是让他们打前锋，用作充当消耗“抗匪”弹药和战斗力的炮灰，平时生活中，只要他们不小心得罪了哪怕是一个普通的日军一等兵，都会挨上几个耳光，甚至会被一群日本兵用枪托猛砸猛打。
现在，又让他们来这几乎只有门缝可以透气的车厢里，来和这么一堆黑不溜秋，不会说话，盖子上还涂抹了恐怖的骷髅图案的箱子，他心里，真是气恼得把那个小野少佐的十八代祖宗全都问候了个遍。
头儿，我的烟瘾犯了，能不能让我抽抽烟，解解闷？”一个身形修长，尖嘴猴腮，帽子歪戴，显得有些流里流气的伪军士兵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努力睁大着睡眼惺忪的眸子，怔怔地看着饶石飞。
就你烟瘾大，我的烟瘾更大呢！”饶石飞懒洋洋地转过脸，像吃了枪药一般没好气地吼道，似乎要把对关东军带给他的怨恨与愤懑在瞬间尽数发泄出来。
这些东西很重要，也很危险，难道你不清楚吗？别说是我们，就连那些个日本人，也不敢抽一根烟，甚至是弄出一点明火，你抽烟，要是出了什么事，日本人要的，可是我们所有兄弟的脑袋！”
可是头儿，我确实是憋得慌。”尖嘴猴腮的伪军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就差跪下来了。
再说了，这火车开了这么久，我想，那些日本兵也快晕乎晕乎的了吧，他们自己都昏昏欲睡了，哪里有闲工夫来这黑黝黝的车厢里，关心我们在干什么。”
对呀！这倒也是！”饶石飞眼前一亮，微微愣了愣神。
心头压抑着的那股憋屈与愤怒的火焰，似乎在瞬间被一桶从松花江底打来的冷水浇灭，思绪渐渐地恢复到了之前的自然与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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