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肉穿肠过, 佛祖心中留。”
打门口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白白胖胖的和尚,这和尚在江湖中名气不小。他一不忌口,最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二是撇不下身外之物, 将金银看得最重。
他一进忘归楼便出言不逊,阿郭气恼不已,正欲反驳。江离离一把拉住她, 默默摇了摇头。
从他一进来,江离离就看见他腰上拴着个标志性的口袋,那口袋上描金绣银,还串着些碎宝石。口袋里沉甸甸的, 一看便知道值钱的东西不少。
她还是起身相迎, 故意问了一句:“小女子孤陋寡闻,不知这位和尚如何称呼?小女子何曾得罪了和尚,非要说我这忘归楼是黑店?”
平常询问出家人, 都尊称“大师”, 她故意一口一个和尚,装作没认出对方。
有人接口道:“江姑娘不曾行走江湖,原来不认识, 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宝袋和尚。”
“哦,幸会, ”江离离点点头, “我就知道是个和尚。”
“……”宝袋和尚十分不快, 重重地在前面柜台上拍了一掌:“我结拜兄弟郑西风可是死在此处?”
“正是。不过, 您若是收尸,该去找衙门;您若是寻仇,该去找燃灯阁。燃灯阁的人可说了,郑西风是罪有应得。做了恶迟早会有报应,与我这忘归楼无关。”
“呸!全是无稽之谈。”
所谓财不外露,而宝袋和尚每天拴着个标志性的钱袋子到处晃,自然是仗着武功够高,高到让人不敢打他的主意。武功比他高的人当然也有,只是高到一定的境界,往往会比较注意自身素质,也不肯去抢他的钱袋子。
艺高者胆大,宝袋和尚就是个不信邪的。“本大师便不信什么报应,也不信这世间有什么灯能收人魂魄。定是你这黑店与燃灯阁勾结,害我兄弟性命,若让我查到真相,定不饶你!”
出家人自称贫僧,而宝袋和尚生平见不得一个“贫”字。
“好,你去查真相吧。恕不远送。”江离离半点不生气,反而看起来心情不错。
宝袋和尚望一眼外面,天色未明,黑漆漆的一片。他刚骂了人家是黑店,此时又无奈地一咬牙,说了声:“住店。”
堂中之人有的看完热闹便回屋睡觉了,剩下精神好的,心中对宝袋和尚多少有些不屑。这人武功虽高,但是贪财又不讲理。
江离离使了个眼色,示意阿郭去安排宝袋和尚住店。不一会儿,便听见俩人之间这般的对话。
“什么?你家天字号房太贵!给我来一间最便宜的,但是,得坐北朝南,通风和采光要好,床襦须得干净,热水随叫随到。”
“……好嘞。”
“什么?你家的流光醉、银鱼面、银针茶也太贵了!”
“您有所不知,洞庭银鱼、君山银针和咱们忘归楼的流光醉,可是此地三绝呢。咱家还免费赠送花生和凉菜……”
“哦,那就只要花生和凉菜!送到本大师的屋里去。”
“……好嘞。”
阿郭幽怨地看了眼江离离,江离离和堂中许多人一样,默默地憋着笑。
待宝袋和尚离了大堂,江离离抿着嘴一抬脸,发现玉生烟也没走,正抱胸靠在窗边静静地打量她。
她回房时换了件淡青色的留仙裙,行动处裙裾翩翩,宛如花开,难得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
玉生烟丝毫没打算遮掩自己过于明显的目光,他眸色晦涩,始终想不明白,温婉与妩媚之间,出尘与狠厉之间,正与邪之间,哪一个才真正属于他寻找的那双眼睛。
江离离被他看得不自在,从他身边经过时,忽而嫣然一笑,用只得二人听见的声音问他:“你是在关心我吗?”
从被他看破打草惊蛇、以身为饵的时候,到今夜他赶来出手相救,他为何这样关心?江离离总想问一问他,自己这天·衣无缝的易容术,到底哪里值得他怀疑?
“暂时还不想让你死罢了。”
玉生烟目光平静,藏着漠然。拆穿她之前,她不能死,要死也只能死在他手上。
江离离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和他打哑谜,真不如回房喝几口茶花养容汤,再补个美容觉。
江离离睡到巳时方起,起身后懒洋洋地回到大堂去照看照看自家生意。谁知大堂内热闹得很,许多人聚在一起,又津津有味地听着站在桌上的福伯“说书”。
原来,那宝袋和尚夜里回屋睡了几个时辰,起身时叫福伯送些热水。福伯去的时候,正看见宝袋和尚杵在屋内对着墙角发呆。
那墙角处,不知何时挂着一盏灯。精致小巧,素白的灯纱,微绿的火苗,摇曳着苍白和诡异。——正是燃灯阁的收魂灯!
“听书”之人一片哗然,原来这宝袋和尚竟也是作奸犯科之人,收魂灯一到,哪听说还有人能活下来?
“莫非……”有人猜测道,“宝袋和尚便是那燃灯使口中,郑西风的同伙?”
身边之人点头:“是了,一定是这样。哪有收魂灯到,人却没死的先例?定是燃灯使说的,要逼着宝袋和尚自己招供。宝袋和尚本就与郑西风是结拜兄弟,必是同伙跑不了!”
“这事儿太玄乎!”又有人感叹,“素来只听说收魂灯能收恶人魂魄,从没听说还能叫人自行招供。那宝袋和尚武功高强,又是个会作法的和尚,他能怕燃灯阁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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