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溅泪不提, 兰翎更不会去提。他多想骗自己,眼前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可他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他不敢去想明天, 因此,他不知道哪一个明天便是此生的绝望。
这期间,花溅泪偶尔见到过月榕一次, 她想起,月榕倒是许久没来赤月坛找过兰翎了。月榕满脸都是不甘心的样子,她问花溅泪:“你是真心喜欢少主吗?”
若是真的,她便叫自己死心。
可是, 花溅泪默了许久, 到底也没说出那句话来。
进献血灵珠的那日,兰翎睡到日上三竿时方醒。他抚着昏沉的额头,想起昨夜与花溅泪共饮的那壶酒。他明媚的桃花眼瞬间变得空洞, 心头似挨了重重一击。
当他赶到圣火宫大殿时, 花溅泪的人已经占了上风。
她借口少主伤情反复,独自前往进献血灵珠。其实,她根本没带血灵珠, 而是把它留给了兰翎。
她靠近兰望天的时候,手中寒光闪现, 快准狠地刺入了他的左胸。原本还想再补几下, 脑中却突然想到了兰翎。
兰望天低头看着胸前热血涌出, 不愿相信地看着花溅泪。花溅泪始终冷着脸:“是不是曾经有人对你说过——这天下想杀我的人太多, 而我最不愿,那个人是你。”
被自己信任的人杀死,本身就是种痛苦。
兰望天魔怔了一般,久久回响着她说的这句话。这些年来,他从没忘记过,这是夜寂死前所说。她竟是……夜寂的女儿!
“我爹从没教过我青光莲火最高一层的法门。他曾说,他这一生树敌太多,如果有天死在你前头,就把这法门传给他唯一的师弟……”
花溅泪说着辛酸,兰望天却听出一丝讽刺。夜寂抢走了所有他想要的东西,到死还留给他一个天大的讽刺!
兰望天满心都是恨意,他撑着全身最后的内力,用染着自己鲜血的手,拼命地拍出一掌,对准了花溅泪转身的后背……
一道紫色带着玉兰花的身影突然飞掠而来,一个旋身将花溅泪紧紧抱在他的怀中,他用自己的后背,为她挡下了那蕴含兰望天所有内力与毕生绝学的一掌。
花溅泪隔着兰翎的身体也感觉到重重的一击,她回身抱住兰翎,同时长剑脱手,直接刺穿了兰望天的咽喉。
她看着兰望天断气的同时,兰翎也倒在了她的怀里。
花溅泪紧紧地抱着他,跪在了地上,让兰翎靠着她的腿,枕在她的臂弯里。
红得刺目的液体不断地从他的嘴角涌出来,让他冠玉似的脸添了说不出的妖冶明艳。他把头转向兰望天的尸体看了一眼,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兰望天疼了他多年,他死在父亲的掌下,他救了杀父亲的人……
他晕过去之前对她说:“湄湄,我总算是,护了你一次。”
亏欠的感觉让心格外地痛,几世以来,她从不曾欠一个人这么多。她辜负了他的一片深情,他救了她,她却到底还是利用了他,杀了他的父亲。
“兰翎你别死,你说对了,我舍不得你死!”
兰翎真的没有死。他醒过来的时候,花溅泪就守在他的床边,一对好看的杏目又红又肿。
他笑了一下,脸色却极度苍白:“别哭,我这不是没死吗?就算真的死了,你也不欠我什么。你爹娘、你姐姐,加上你中的毒,到底还是兰家欠你的多一些。”
“可你,什么都不曾欠过我。”
她刚刚收住的眼泪又打湿了眼睫,他虽然现在没死,却是一定会死的。他俩都知道,兰望天的那一掌太狠,兰翎当场被震断了心脉。
兰翎却觉得分外轻松,他在想,解脱,或许就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他若是活着,当真与她天长地久地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这样平静地面对她。他与她之间,毕竟已经隔着几条人命,至亲之仇。
可他就快要死了,那么一切都不必再想,不必再面对。他承认自己是个懦夫,只能逃避,只想随着心意,过完余下的日子。
花溅泪每日处理完门内的事务,都会到兰翎的屋子里来看他。有一日,她来的时候,他不在,听人说,他在她的屋子外面种花。
花溅泪硬生生把兰翎拽进了屋,语气中带着浅浅的责备:“你喜欢什么花可以叫人去种,你又何必花体力在这些琐事上?”
兰翎洗了手,把挽着的紫色袍袖放下来。“我近来好多了。我用的那个偏方,里面有一味冰莼草,具有奇效。你没觉得,我精神好多了么?”
她前些日子确实听说他得了个偏方,细细看他的样子,倒的确是精神多了。
她问:“你方才种的什么花?”
“是玉兰。再过些日子,便能开花了。”他勾着唇回答。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玉兰?”她见他自少年时便爱穿着玉兰花的衣衫,却一直不知道原因。
兰翎笑了笑,桃花眼里含着明媚的光,像一池春水,一晃一晃地映着天空的影子。“玉兰开花的时候,特别像天上的月光。”
“不过,我不能陪你等到花开了。我要下山一趟。”
“为什么?”花溅泪心里莫名觉得不踏实。
“这里的冰莼草不多了,我想亲自去采。听说,冰莼草就长在西南方鲜花盛开的地方,那里风景很美,我还可以顺便去游历一番。或许,我回来的时候,伤就已经完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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