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此话一出，便有两个护卫疾跑入殿，猛的将李承乾双手拽住，拖下了大殿。
“父皇，父皇……”
李承乾边被拖着便是喊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大殿之上。
在场众臣，莫不是惊得一声冷汗。
沉默。
整个大殿如死一般沉寂。
见着自己惹怒李世民被罢官，李承乾还未开始为自己辩护，便以被拖拽出殿。
殿上群臣不少想致自己于死地，与自己交厚的某些老臣默不作声…
楚秋此刻，感到颇有些心灰意冷。
此种局面，是他入宫之后，遇到的最为心酸和无奈的时刻。
…
“陛下，草民有三句话说，可否容草民将话说完？”
此时，李世民那一声罢官令之后，楚秋便是自称草民了。
他的这话一出，武将们也不在横加阻拦。
李世民见李承乾已被拖走，大殿便再无异议者。
于是气头缓缓消了下来，乃是冷声答道：“汝，请讲。”
楚秋吞了口唾沫，缓缓说道：
“草民之所以觉得此战无胜算，原因乃是有三。”
声音恢弘，响彻大殿。
“其一，我大唐刚刚出兵剿灭东突厥，行灭国之战，之所以能长驱直入，最终大败敌军，乃是从便桥盟约之后，朝堂用了四年时间的蛰伏，厉兵秣马，整军备战。”
“我们所有的战略战术，兵员将领的培养，乃都是针对东突厥而制定。”
“如今我军借剿灭东突厥而士气高昂，准备对吐谷浑作战，但这一战，并不适合将此前我军熟悉的战斗模式直接转入凉州前线。这是准备不足。”
楚秋此话，正是他分析了《旧唐书》和《资治通鉴》书中，关于记载贞观四年李世民对吐谷浑用兵失败后得出的根本败因。
历史上，贞观年间对异族的作战，确实收获颇丰。
李世民因为屡翻行灭国之战，西域各国臣服，遂被西域各国尊为“天可汗”。
但有一个前提很关键，这些国家，不是在一个时期就被灭掉的。
翻看历史，贞观四年灭东突厥、贞观八年灭吐谷浑、贞观十三年灭薛延陀、贞观十九年攻高句丽…
这所有的对异族的战争，之间都有一个很明确稳定的时间间隔周期。
那便是四年左右。
楚秋也曾研究过，四年，是大唐国力支撑一次灭国战争的基础。
《资治通鉴》评述这次战争时，称李世民“居功冒进”，但是楚秋不想把话说这么难听。
他只说——准备不足。
楚秋继续说道：
“其二，我们此前对东突厥作战，屡战屡败，包括贞观三年也就是去年的云中、绥州之战，颉利可汗可是直接将我北疆数座城池收入囊中，我军死伤惨重大败而归，何也？”
“乃是因为胡马势强，我中原一带所产战马根本应对不了大漠作战，遂袭击梁师都，俘获胡马二十万匹，加紧训练，打造了一支真正属于大唐，且能适合大漠作战的精锐骑兵部队，方将突厥一击而败。”
“现在，我军对阵吐谷浑，所仰仗的，依旧是这支以胡马为基础的精锐骑兵。”
“但……”楚秋话锋一转，朗声又道：
“吐谷浑与突厥地势地形完全不一样，这支骑兵恐难以发挥优势，到头来我们与吐谷浑对战，绝对是步战居多，此一番便很容易陷入持久作战的泥潭，我大唐，四年绷紧的神经，没有得到休养，又在异域作战，拖不起……”
说到这里，在场的朝臣，都是沉默了。
刚才还言之凿凿要致楚秋于死地的武将们，也大多是面色稍变。
很多人，陷入沉思。
楚秋这一番对军事态势的分析，鞭辟入里，字字都说在了大家的心坎上。
没有一句是废话。
在场的所有武将，包括李世民，其实都是想的“速战速决”，但从未想过一旦陷入持久作战的泥潭，他们要如何去应对？
所有人，都似有所思考。
皆是对楚秋暗自佩服…
说到这里，楚秋转过身去，面对着大殿，缓缓迈步，一步一步往殿外走去。
“其三，我大唐四年时间，苦心经营，准备对东突厥作战，从未真正将吐谷浑纳为军事征服的主要目标，然而，那吐谷浑的慕容伏允与其子慕容顺，这七八年时间，却是一直将我大唐当做他们要攻打的目标在谋划…”
“他们何以有能力有胆量屡次袭扰我大唐边疆，乃是因为他们身后，还有党项、西羌、高昌、吐蕃等部族和国家在暗中支持着，这些国家，可以说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平素经常斗争吞并你死我活，但是一旦有难，他们必会紧紧抱团…”
“如果战端一开，诸位所面临的，将不仅仅是吐谷浑一族，他们四部团结一心，会让诸位陷入无尽的黑暗深渊和战争泥潭之中，失败与痛苦就将接踵而至，此战若胜…”
后面的话语，越来越小。
到“此战若胜”的时候，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已经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了。
而在楚秋说完这些话之后，他整个人也迈出了太极殿。
且在边说话边行走的过程中，朝服、官帽、官靴、玉佩等佩戴物，全部被他脱了下来，一个一个的扔在了这一路上…
他穿着一见白色汗衫，赤着脚，一步一步，缓缓走下太极殿的长长台阶，一步一步，往宫门外中走去。
在场值岗的士兵，看到那一幕，无不是促动不已。
大殿之上的朝臣，见此一幕，无不是略略为其感到一声叹息。
李世民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楚秋远去的身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台阶尽头，再也看不到了。
方才回过神来，神色冷峻的对大殿群臣说道：
“封，卫国公李靖，为大唐远征军行军大总管，封邹国公张公谨，为行军副总管，统帅三军；
“封，胡国公秦琼为随军先锋大元帅；
“封，凉州大都督张玄素为征讨军右卫大将军；
“封，凉州副都督侯君集为征讨军左卫大将军；
…
“封，秦怀玉、尉迟宝林、程处默、杜构为参军副都尉，归先锋大元帅秦琼统辖…即日起，兵分三路，会师凉州，出陇西道，灭吐谷浑！”
此话一出，全殿振奋！
“臣等，领旨！”
…
“灭吐谷浑，大唐万胜！”
“灭吐谷浑，大唐万胜！”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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