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玉欢的眼神静静牵着她，嗓音仍旧如雪水一般清透：“还想吃烤肉，你做不做？”
李栖梧在她的笑意里想起初初入京时自个儿的莽撞模样，不免也莞尔：“做。”
贺兰玉欢想了想，语调轻得浮风不惊：“眼下空无一人，你怎样做？”
李栖梧亦跟着想了想，道：“那明儿再做，你先歇着。”
贺兰玉欢点头：“好。”
李栖梧的双肩沉下来，思索道：“你才醒，怕是睡不着，我陪你说会子话，给你念书听。”
她的鼻音软糯得过分，似乎连她自个儿也觉不出里头隐约的愧疚来，贺兰玉欢拢住锦被，随手指了指床边的一卷书，道：“就这个罢，《抱朴子》。”
李栖梧拿起来，随手翻了翻，笑道：“神神鬼鬼的，你竟还瞧这个。”
贺兰玉欢将左腮枕到手背上，浅浅一笑，并不言语什么，只安静倾耳听。
这夜的月色极好，凉浸浸的，若不是边缘模糊了些，倒有几分边关的清冽，只是高墙里的月光到底吝啬些，飞檐斗拱遮了一半，树影花枝又偷了一半，余到两仪殿台阶上的便不剩什么了。
上官蓉儿坐在台阶上，环抱小腿，将头搁在膝盖上发呆。身后的殿门吱呀一声响，她转过头，见是本该就寝的范媚娘。
她身着垂缎织就的纯白高腰襦裙，外头披了一件金牡丹勾边的墨黑长袍，发髻拆了，披散着乌云般的黑发，左手拎着一壶新鲜的桃花酿。她未出一言，只挑了挑眉尾，便霎时将寂静的宫殿唤醒，盈满了意气与风流。
上官蓉儿要起身请安，却被范媚娘以眼神制止，她仰头瞥了一眼月色，冷淡一笑，便坐到了上官蓉儿身边。
她将手头的酒壶搁下，反手撑到身后的台阶上，长发在身后晃晃荡荡，一如上官蓉儿此刻怅怅惘惘的心。
范媚娘赏足了月，也听够了风，才看向上官蓉儿：“‘玲珑骰子安红豆’，下一句是如何？”
上官蓉儿一怔，宛声道：“入骨相思知不知。”
范媚娘请君入瓮一般意味深长地将目光收回，摇摇头浅笑一声，拎起酒壶饮了一口，半晌又开口，气声若丝：“那究竟知是不知？”
上官蓉儿自昨日送完食盒便魂不守舍，今儿一早便望着窗外怔忡了几回，好容易至了黄昏，拎着食盒急匆匆便要往外头去，却被紫檀遣来的人守在了殿门口。
范媚娘何等的七窍玲珑心，三两下便猜出上官蓉儿要赴的是谁的约，如今又是为了谁抱膝望月。
范媚娘轻嗤一声：“李归月倒是个有福气的。”
上官蓉儿听得李归月三个字，似秤杆子挑起了心，惶然地转头看向范媚娘。
范媚娘却仍旧是悠悠然半躺在台阶上，右手撑着额头，左手支在曲起的膝上，拎着酒壶一晃，再一晃，晃得她的语调亦暧昧朦胧起来，她望着孤月低声道：“李家的人，个个儿都是有福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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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歌子词二首》：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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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栖梧：除了爱你，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贺兰玉欢：……
李栖梧：除了爱你，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范媚娘（白眼）：谁（消音）稀罕你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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