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很快就到了，江照中考的第一天。
江照打开房门看到蒋珩坐在饭桌上，他眨巴眨巴眼，抬起手看了眼手表，六点半。
他直愣愣地，黑曜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蒋珩，蒋珩正百无聊赖地拿着手机，大拇指和中指捏着手机两面转来转去。
江婉大概也没预料到蒋珩会起这么早，厨房里的煮蛋器还没发出“叮”的一声响。
蒋珩托腮看江照：“刷牙洗脸。”
一秒，两秒，蒋珩还没移开眼睛。
蒋珩不仅先跟他说话，还看他这么久？！
江照惊愕地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涩得喉头一扯，身体有了松动，小男孩因为喜欢的人的目光注视自己而紧张，江照脑袋一轰，想到了什么似的，机械地伸手摸摸头毛，炸了，还乱七八糟的。
他羞赧地眼睛一闭，往下扒了扒，低头匆匆走向卫生间，
“我去了。”
蒋珩托着腮的手盖过了半边唇角，略微上扬了一会儿，转瞬即逝。不过没人看到，那就假装谁都不知道好了。
——
考试需要提前四十分钟进场，八点十五分蒋珩就送江照到了学校门口。
江照一脚先着地，腿一跨下了车后座。
车后座轻了，蒋珩掉转摆头打算走了，刚蹬了一下，江照突然拦在了车头前面。
蒋珩扣下了右刹，也不说什么，看着他。
他看到面前的男孩咬了咬牙又紧了紧拳头。
他说：“……你不对我说句加油吗？”
眼里有渴求有希冀。
蒋珩莫名快速眨了眨眼睛，轻咳了一声。
江照又紧张得咽了咽没有的口水。
“你不需要。”蒋珩晃了晃摆头，示意江照让开。
江照眼里的烛火熄灭了点儿，他丧气地往旁边移了几步。
蒋珩松开刹车，车轮缓缓滚动起来，两人身体平行几乎只有一秒。
“加油。”蒋珩低低的声音穿过空气进入江照的耳朵。
江照眼里堪堪熄灭的微弱烛光又亮起来了，风也感知到他的愉悦，温温柔柔地吹起他的一两撮小呆毛，他转身看着蒋珩慢慢远离的背影傻乎乎地笑了半天。
蒋珩即使不对他说加油，他的难过也只是存在于片刻间，从校门口走到考场他可以大致消化，恢复如常，毕竟这种情况几乎是他的日常。
蒋珩一反常态地对他说“加油”。
江照有些飘飘然，喜悦的心情经久不息，他此刻坐在考场耳边仿佛响起蒋珩的声音。
“加油。”和平时对自己说话的语气没什么不同，声音还是低沉有力，好像还有了温度，不再是冷冰冰的。暗暗地为他鼓劲儿。
江照越想越开心，一点儿小事就能满足得不行的即将毕业的初三生。
语文考试。
试卷发下来后，江照翻了翻，大致扫了一遍整张卷子，然后翻回第一面，两手铺平试卷，提笔开始答题，很流畅。
中午江照没有回去。
下午考完数学之后离开考场还不能走，得等到老师们确定试卷数量无误之后才能离开学校。
江照迫切地想见到蒋珩，自己坐在离校门口最近的低低的大理石凳上，托着腮，手肘顶在膝盖的位置。
他殷切地想看到蒋珩，告诉他卷子不难，自己写的特别好。尽管他可能不在意，但还是想告诉他，告诉他关于自己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每一件都想让他知道，每一件都不隐瞒。
江照想着就有些急躁起来，双脚拍着地，顶在膝盖上的手托着脸颊肉一上一下，无辜又可爱。
“江照！”
有人叫他。
他双脚停止拍打地面，侧头看过去，余立峰，嘴边儿还贴了股绷带。
江照有些尴尬，蒋珩让他离余立峰远点儿，可江照不晓得余立峰做错什么。
江照扯了扯嘴角，冒出了一句：“Hi。”
余立峰走近，示意江照挪开点儿，江照放下托着腮的双手，往旁边移了点儿。
“考得怎么样？”余立峰问。
“挺好的。”江照也不转头看他。
余立峰“嘿嘿”了两声，可能是扯到嘴角的伤口了，他又“嘶”了一声：“我也觉得行，你教得不错啊。”
说着就要伸手勾江照的肩膀。
江照正打算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广播在这时响起：“全体学生可以离校，全体学生可以离校。”
江照站了起来，把书包背到身后：“我先走了。”
然后跑向校门。
余立峰放在半空中的手尴尬地收回，他迷恋地回味江照刚才的样子，乖乖巧巧的，脸颊上的肉被他搓来搓去，挤得大眼睛都变形了，还是没减掉可爱半分，甚至还给可爱加了好多分，余立峰暗自咬牙不甘。
江照急匆匆地跑出校门，蒋珩和他没有商量过下了考试在哪个位置接他，他只能自己找，快步的同时江照的头转来转去，一刻不停地搜索蒋珩。
他选择向离人群远点儿的地方看，蒋珩不喜欢拥挤，这校门口简直人挤人，蒋珩不会在这儿等他的。
看不到，人太多了，江照在拥挤的人流中踮起脚，还向上弹跳了几下，还是没看到。
注意力在寻找蒋珩上的江照哪儿还能抽出神分心，猛然被旁边的人勾了一下。
“啊——”
他重心不稳，双手扑棱得像只小鸭子，向后退了好几步，几乎要倒下的时候有人伸手托在了他的腰上。
这人的味道在闷热的六月，夹杂着汗味的校门口人群中显得格外新鲜清爽，还有一丝熟悉，可是这人流中的味道太鱼龙混杂了，江照皱了皱鼻子，稍稍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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