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几百米十分钟的距离，房贤却觉得走了亿万年之久。
房贤看着背对着他的姜离白的背影，整个人都好像堕入了一个无底深渊，无力而绝望。
房贤伸出手，明明一点都不疼，手臂上却交错着许多深深浅浅的伤口，刚才流鼻血的时候沾了一手的血，渗进手上原本的伤口里，看上去恶心而恐怖。
房贤捏紧了拳头，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左手那个被拉扯到几乎可以看到骨头的伤口，也一点感觉不到疼痛。
似乎察觉到了其中的怪异，房贤突然停下了脚步，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手，下一秒，便撩起了上衣的袖管。
青白而纤细的手臂就这样裸露在了寒冷的空气中，上面交错着的淤青和不知名斑点占据了手臂的表面。房贤按了按那些淤青，再摸了摸自己的骨节。
没错，不仅是疼痛，甚至连温度也无法感觉到。
“干嘛停下？”
房贤呆呆看着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姜离白，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双臂。
那个展示伤口的行为，在外人看来，却像是渴求拥抱的孩子气的表现一般。
姜离白淡淡笑了起来，房贤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个熟悉而陌生的温柔笑容，让人分不清真假。
冰冷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手臂，指尖轻柔的划过每一处伤口，“其实不怎么疼吧。”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房贤猛的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笑。
下一秒，连忙落下袖子整好衣衫，低下头去。而男人也笑着转过身，继续往公寓走去。
一语不发地跟着姜离白走到公寓门口，可是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整个人却突然软了下来。
浑身瘫软的感觉并不好受，房贤想，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加起来给人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头顶上的姜离白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没有说一句话。
眼皮重得睁不开眼，脑子里空空如也，等倒在地上的一瞬间，才发现自己竟然突然寻回了疼痛和晕眩的感觉。
是发烧了吧，最后的意识里，竟然是这样的字眼。
昏昏醒醒持续了好几天，房贤半睁着眼，回忆不起最后的画面，但是此时此刻他的确是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换上了睡衣。
明明冷的要死，身体却兹兹地往外淌汗，明明头疼得嗡嗡作响，疼痛却还是如此鲜明。原本以为不痛不痒的伤口此时此刻却突然翻脸无情地疼了起来。细碎的疼痛从伤口里爬出来，又像是千万只的蚂蚁趴在身上一般的痒。
正当房贤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突然一双冰凉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
“很难受吧。”面带微笑的姜离白看上去和之前一样，滴水不漏的笑容和看不真切的眼神。
房贤咬着牙，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之前那些画面。
学校里飘荡着的奇怪女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尸体，以及经常性的失去记忆。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原本皮肤上的疼痛渐渐侵袭，房贤有一种错觉，他的肌肉他的内脏乃至股价都在疼痛，这样的疼痛让房贤大汗淋漓。
好痛……
脑子里有个声音代替他说出了这两个字。
无法忍受的疼痛和恐惧。
“房贤，你要死了。”
冷冷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的男人淡淡道，那语气是如此风轻云淡。
房贤的伸出手，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伤口，无论多勤快的换药都没有好不是么？”
……房贤发出“呜呜”的呻吟声，疼痛让他的牙齿开始打颤。
“身上的斑点也在一点点的增加。”
……
“原本枯瘦惨白的躯体上长满了可疑的黑斑，想必当时很害怕吧。”
……
“我是怎么了？怎么会长出这种东西？我失忆了，我对以前的自己一无所知，我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就好像看穿了自己一样，姜离白轻松地说出这些话来。
“所以房贤。”姜离白低下头，不知何时摘取眼镜的姜离白的脸看上去苍白而冷淡，那双黑得不见底的眸子，毫无生气，“怕得要死吧。”
房贤觉得有什么液体从眼角流了下来，冰冷的。
“我……不想…”相比此时此刻的自己一定很恶心吧。躺在床上掉着不知道是不是眼泪的物体，用最后的力气抬手来拽住了对方的衣角的自己，是多么的卑微。
“可是你要死了，再过几天，你就会慢慢腐烂，那些黑斑会慢慢扩散至全身，全身软组织腐烂、糜化、崩溃、消化，内脏和组织液化成腐臭的液体。但是因为你不是一般人的缘故，所以你不会立即死掉，看着自己的白骨从腐烂的肉体里显现出来，看着那些飞虫和蛆在身体里爬来爬去，你没办法动弹，只能眼巴巴看着这具躯体变成一滩烂肉。”
“不、不要……我…不想死…不想死……”
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词语，不想在疼痛和腐臭中就这样死去。
为什么死的是我？为什么只有我必须死？
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画面。
面无表情看着陌生人尸体的自己，哭喊着不想死去的自己。
那些……那些并不是幻觉，而是——记忆！
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这样不堪的自己却是如此真实。
“那么想要活下来吗？”
房贤抬起那张狼狈的脸咬牙点点头。
“那么就做鬼吧。”男人的微笑着的脸充满了房贤理解不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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