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背后的人突然一声惨叫，随即一声奇怪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林邑渺连忙转过身，发现身后的灯光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怎么了？”
林邑渺压低了声音，往前走了几步，“应修？”越喊越觉得不对劲，“应修？你没事吧？”
可是回答他的，却依旧是一片沉默。
在黑暗的屋子里来回走动。
可是从房间的这边走到那边，摸索着四面墙壁，却终究一无所获。
林邑渺当然知道这不对劲，可是除了呼喊和寻找之外，却又别无他法。
怎么办？
前所未有的紧张包围着自己，如果自己的能力还能用的话……如果…
林邑渺举着灯，在灯光晦暗的屋子里来回踱着步。
“咚”得一声，林邑渺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跤。
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希望似的，林邑渺赶紧爬到刚才摔倒的地方。
那里躺着个人。
林邑渺举着灯，接近，拍了拍那人的肩，“应修，到底怎么回事？”
灯光幽暗，对方缓缓转过身来。
“阿渺，不要吵，不要吵，让爸爸再睡一会。”
林邑渺瞪大了眼睛，连身体都在那一瞬间冻结在了原地。
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应修，而是父亲疲惫而苍白的脸。
他粗糙而冰冷的大手，紧紧捏住自己的手腕，“去自己房间玩，吃完午饭再陪你玩。”
林邑渺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翻过身去，宽大的背脊像是一座山，线条坚毅。
林邑渺不禁往后退了几步，“哗啦啦”的一声，身后的衣帽架倒在了地上。
“林、邑、渺！”父亲的脸上满是不耐烦的表情，他伸出手，指着不远处的木门，“出去！”那语气里的怒气显而易见。
身体不像是自己的一样，鬼使神差地就出了房间。
好冷。
明明穿着长袖长裤，可是身体却止不住地发抖。
林邑渺站在客厅中央，房间的采光不佳，狭小而拥挤。
磨砂玻璃门的背后，是正在厨房里来回忙碌的母亲的身影。
没错，这是那一天……
林邑渺屏住呼吸，迈开步子，朝着厨房走去。
缓缓拉开门，那个熟悉的人影正背对着她洗菜。
“妈妈？”他试探性地开口，对方立即转过身来看着自己。
母亲算不上是一等一的美女，但是眉眼间却也算清爽秀气，可是就是这样的母亲，在外人面前，却总是连一个笑容都没有，总是低着头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话，好像生怕出什么差错似的。
“渺渺饿了吗？”
林邑渺摇了摇头，母亲背后的阳光照进来，逆光下的母亲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她唇角的那一份浅笑分外清晰。
就是这一天。
母亲穿着那间浅蓝色的连衣裙，父亲因为一晚上连续的工作而消耗了许多体力，正在房间里小憩。
到这里为止，回忆还是清晰的。
可是之后的事情呢？
母亲做好了饭菜，招呼着他和父亲吃饭。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沉默着吃午饭。
父母原本就不是多话的人，沉默是这个家庭的必修课。
林邑渺很久之前就发现了自身的异样，比如逢年过节当所有人都忙着走亲访友的时候，只有他们一家人和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得过着平常的日子；或者每当学校放假休息，同学们总是忙着和父母出游旅行，而自己却从未有过类似的回忆；亦或者别人的父母总是朝九晚五工作规律，而自己的父母要不然就一天天在家蹲着，要不然就早出晚归不见人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许许多多的细节，都提醒着林邑渺他们家的不正常。
可是为什么呢？
林邑渺从未去问过为什么，因为父亲和母亲在外人面前总是那样的小心翼翼，低眉顺眼，好像外界的一切都会轻易地让他们紧张起来。
即使当时的自己没能完全体会那种无奈和恐惧，但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林邑渺还是选择了沉默。许多年后，当林邑渺回想起那时的一切，都不禁怀疑这是否是他们家族里敏感的基因所致。
安静的餐桌上，父亲拨弄着碗里的青菜，“下午要出去一趟。”
母亲为父亲舀了一碗汤，“是上次那个吗？”
父亲点点头，眉眼间的疲惫显而易见。
母亲的语气里有些担心，“不然就算了吧。”
不知怎的，父亲重重放下筷子，“什么话，这种事情是能说算就算吗？那可是人命啊！”
“知道了。”虽然是不悦的语调，可是话从母亲的嘴里出来，总是显得没什么底气。
母亲放下汤碗，低下头吃着饭。
一顿饭吃得很快，也许是因为没有诸如家庭闲聊之类的内容，所以这个家庭的用餐时间总是如此的短暂。
林邑渺打开电视，坐在了沙发上，认真地看了起来。
母亲开始麻利地收拾着碗筷，父亲又进了卧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电视屏幕里的卡通片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林邑渺打了个哈欠，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迷迷糊糊之间，只记得父亲从卧室拿来一个背包。那是父亲每次出门都必不可少的装备，洗的有些发白的帆布旅行包，笨重而陈旧，就像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样，处处都散发着枯槁的气息。
年幼时的林邑渺对那个灰色大背包的唯一印象就是味道，从包里散发出的一点点的香味，闻多了就会眼晕。
那边的母亲收拾好东西，也一边脱下围裙一边往大门口走，“慢着，等等我一起去。”
站在门口的父亲转过身来，“你去干什么？”语气竟然有几分严厉。
母亲轻轻瞥了眼父亲刚毅的脸庞，“你说我跟着去干什么？”
父亲扫了眼沙发，“渺渺一个人在家呢。”
母亲转过身看了看他，又迅速转头望着父亲，“没事的。再说，我去还不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这次……”
“好了好了。”父亲摆摆手，“那快点办完事回来吧。”
母亲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如释重负，难得的轻快，“那好，我去拿东西。”
母亲背上自己的背包，走到了自己面前。
“醒醒…渺渺，快醒醒……”
半梦半醒间的林邑渺艰难地睁开眼，“渺渺，我要出门了，冰箱里有饭菜，晚上自己热着吃一下好吗？”
“嗯，我知道了。”
母亲又陆陆续续交代了几句，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听清。
“那我们先走咯，待会儿你自己上补习班好吗？”
“恩，你们放心去吧。”唯一清楚的，只是自己那句笃定的回答。
在沙发上又躺了一下，思绪逐渐清明了起来。
到了写作业的时间了，林邑渺坐到了写字桌前，握住了笔。
摆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窗外的日光也渐渐暗了下去。
单薄的木质大门被敲墙了。
“咚咚咚。”
少年转过身，看着那扇木门。
到这里维持的一切，还是清晰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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