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的种种，沈汐并不知晓。
她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青年，化神期的威压在室内弥散开，让人心神一震，仿佛心底的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
“你说什么？”
喻羲在她的威压**形一晃，体内灵力不自觉的流转，几息之后方稳住心神，重复道，“禀剑尊，弟子准备结丹。”
仿佛那一瞬的惊诧不曾存在过，她收敛了浑身气息，声音淡淡的，“结丹？”
喻羲身上的气息并不凝实，反而较之一月前略有倒退迹象。沈汐顿了顿，问道，“你最近遇见了什么？”
喻羲垂眸，“并无。”
沈汐的神识暗暗笼罩着喻羲，捕捉到一瞬慌乱的内心波动，她的眸里露出一点锋利，直指喻羲，“为何不敢看我？”
喻羲掐住手心，慢慢抬起眸，目光落在沈汐脸上，反问道，“剑尊为何不允弟子结丹？”
“为何？”沈汐轻轻吐出两个字。
她冷冷地问道，“你此次结丹有几成把握？”
喻羲答道，“八成。”
“八成？”她走到喻羲面前，冰冷的手指挑起喻羲的下巴，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字道，“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喻羲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尽人事听天命，喻羲自认准备充足。”
她冷笑一声，甩开了手，“五日后，若你还是坚持，再来见我。”
而五日后，喻羲的答案没有任何改变。
沈汐背对着他，窗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覆盖她周身，宛如神明一般，慈悲而柔和。
她对喻羲的坚持没有意外，心里反到生了一种本该如此的熟悉感，只是有些话，她还是要说。
“你不是贪功冒进之人。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让你不惜在心境不稳，修为倒退的情况下还要强行结丹。”她闭上眼，掩住眸里的波动，“修仙之路本就坎坷，一个不甚便是身死道消。我可以引导你，帮助你，但这到底是你一个人的修行。此次结丹，我可以告诉你，把握不足半成。”
她叹息一声，“即便如此，你也坚持结丹吗？”
喻羲答道，“是。”
她又道，“若结丹失败修为散尽，或者困于心魔而死……”
喻羲紧接着答道，“喻羲不后悔。”
沈汐沉默半晌，开口说道，“如此，桌上的凝神丹和养神木你拿去。”
喻羲坚定的神色裂开一丝缝隙，怔忡了片刻忽然唤道，“剑尊……”
在来之前，他想过沈汐会不允，会发怒，却没想过沈汐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同意，甚至还为他备下凝神静气的丹药和万年难遇的可抵御结丹心魔的养神木。
喻羲的心底涌进一股暖流，深藏心中的话不禁脱口而出，“若是喻羲成功结丹，剑尊可否答应喻羲一个心愿？”
沈汐不知想到什么，微微一愣后气息变得柔和，“可以。”她朝喻羲抛出一块乌黑令牌，“这是凌霄峰山腰那处洞府的开启令牌。”
喻羲张了张口，眸中满是感动。
他早就知道凌霄峰山腰有一处洞府，却从未有人居住。现在沈汐将这令牌给了他，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认可了他？
他满怀激动地行了一礼，“喻羲定不负剑尊所望。”
待喻羲意气风发地离去后，清远从内室走出，他看着逆光而立的沈汐，眸底飞快划过一丝暗色，“师姐为何允他？”
她转过身，淡淡地说道，“给他留一个念想。即便心魔编织的幻境再美好，他也会记着我的承诺而挣脱出来。”
清远顿了顿，继续问道，“若他挣脱不出来呢？”
“我的神识会密切关注，一旦发现不对，会强行切断以保住他的修为。”
“可这样你会受到反噬。”
沈汐神色清冷，“结丹心魔罢了，这一点反噬有何可惧？”
清远眨了眨眼，拒绝承认自己喝了一瓶陈醋，揶揄道，“师姐，你这样子还真看不出来是几天前那个被气得要死要活的人。”
沈汐不理会他的打趣，反而轻声说道，“你说的对，我的庇护让他太过顺风顺水，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心魔侵蚀。”
几日前，她的确因喻羲的固执而恼火，可清远的一番话却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她对喻羲的庇护确实太过。
当年的澄定便是如此，她照顾他，教导他，为他遮风避雨。他依赖她，仰仗她，离不开她。也正是这样，一旦没有了她，他就悄然枯萎。
而对如今的喻羲，她的行为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之前的影响。她同样为他遮风避雨，却忘了喻羲不是那个会与她撒娇亲近的孩子，也不是那个以她的意愿为天的少年。
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该给他自由，尊重他的意愿。
也该他让经受历练、打击、磨难。
因为这样，才能在修仙路上走的更远。
清远不依不饶地问道，“既然要让他自己经历，师姐何必给他那个洞府的令牌？难道我凌云峰连个弟子的洞府都拿不出手么？”
沈汐并没有直接回答，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应该知道了。”
这一句话却让清远的心里翻起惊天巨浪，他隐在袖下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紧握成拳死死地压抑住胸腔中翻涌的杀意。
见沈汐没有注意，他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容，“这样说来，他的确更适合这个洞府。”他顿了顿，“之前掌门师兄寻我，既然这事已经解决，我先走了。”
沈汐颔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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