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丹庆典结束后,喻羲随沈汐离去的身影被许多人看在眼里,不由沉思起来。
柳依隐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离开,轻闭了闭眼,掩住眼里的湿润。
掌门甩下一道隔离屏障,四周的憧憧人影和嘈杂声音瞬间消失了。
他轻抚着她的鬓发,叹息道,“傻丫头,我早说过他不适合你。”
“我知道”,她笑了一下,“我一直以为,只要他好好的,我就可以满足。”她笑着笑着哽咽起来,手指紧紧的揪住胸前的衣襟,“可是为什么看着他结丹,看着他跟剑尊离去,我的心里这么疼。”
掌门长叹一声,“依儿。”
她胡乱地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喻羲,不对,守元长老要成为剑尊的徒弟了吧,我该恭喜他的。”
掌门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凛然,“未必。”
柳依的笑容一顿,“什么?”
掌门摸着长须,意味深长道,“你觉得剑尊待守元像是待徒弟的模样么?”
柳依一惊,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胡乱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让她瞬间白了脸,手不自觉地轻颤,艰难地说道,“师父是说,剑尊对喻羲是,是……”
掌门见她领悟,微微颔首。
其实他也是最近才想到。
为什么高高在上的化神剑尊会垂爱于一个小小弟子?
要么看重他本人,要么……
柳依忍不住质问道,“剑尊怎能如此?喻羲,喻羲他……”她在掌门的目光下慢慢低了声音,却还是坚持着问道,“喻羲他那样骄傲的人,怎能为人侍君?”
是的,侍君。
修仙界强者为尊,不论男女。按沈汐的修为地位,哪怕是养上无数侍君男宠都无妨。只是她一贯无情无欲,所以从未有人往这方面想。
掌门安抚性地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越过云海投向那冰雪皑皑的凌霄峰,显得无比苍凉。
时间太久了,久到什么都变得模糊。
他几乎都要忘记当年沈汐的模样。
沈汐十四岁成名,在正道宗门联合大比中独放异彩,冰雪剑意令人退避三尺。
那可是剑意,不是什么地里的大白菜。
结丹修士方能领悟的剑意,如今却被一炼气弟子使了出来,满座为之惊叹。
“假以时日,这个孩子定能成为宗门的顶梁柱。”他听见当时的掌门这样说着,脸上满是惊喜与欣慰。
那时他已筑基,是当时掌门的得意门生,却从未见过掌门对谁有过这样高的评价,忍不住追问道,“何以见得?”
当时的掌门看着他颇为愤愤不平,微微一笑,“你会明白的。”
只是到底还是年少气盛,他很快便将沈汐置之脑后。
直到一百年后,宗门唯一的元婴剑修与门下几位弟子在对抗魔道时陨落,他门下的沈汐请战。
那时的沈汐容貌迤逦,浑身散发着森森冷意,明明不过结丹初期,身上的锐意却叫结丹后期的他都不敢靠近。
这也是他,第一次正视沈汐。
之后几十年,沈汐素衣蹁跹的形象几乎成了魔道修士的噩梦。
纯钧剑下,元婴以下无人可以逃脱,结丹战力直逼半步元婴。
也正是这样,沈汐对魔修的大肆屠戮终于引起了元婴魔修的注意。
离宗的第一百年,六位元婴魔修布下大阵绞杀沈汐。
而那一战,沈汐的声望达到了顶峰。战中突破元婴,一剑斩下魔道元后修士,冲出魔道数位元婴修士的重围。
那时他还是结丹后期,沈汐却已结婴。
他终于有些明白了师父的话。
可他已经接任了掌门,走上了一条与沈汐截然不同的道路。
从魔道前线回来,沈汐越来越没有人气,终日独居凌霄峰,只有在她唯一的师弟清远面前,眸中的冰霜才会略微化开,露出一点柔和。
后来,沈汐收了一个徒弟。
他从不知道冷漠无情的沈汐也会那样呵护着一个人,也会露出那样柔和而温情的笑。
那笑容极浅,转瞬即逝,却叫无意瞥见的他永远地记在心上。
再后来,沈汐化神。
作为云阳宗掌门,他和沈汐的联系密切起来,也渐渐将这个少年放在眼里。
于是他察觉到了不对。
沈汐可以有道侣,可以有众多侍君,也可以有男宠无数,但独独不能与门下弟子有半分纠葛。
他想了很多,想到沈汐的笑,想到前任掌门的话……
可他肩负着云阳宗,不能放任云阳宗的太上长老名誉扫地,不能看着云阳宗的崛起就这样消逝。
所以,他选择推波助澜。
他任由那个少年的情愫增长,任由他犯下弥天大错,任由他被沈汐驱逐。
他做了一切掌门该做的取舍,却没有回头看一看。
看一看那冰雪依旧呼啸的凌霄峰上,再也没了那个会撒娇耍赖的孩童,那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只余一片寂然。
他到底是内疚的。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早在他发现之时便点明此事,是否会有不同的结果?
所以……
他肃了脸色,慢慢收回思绪。
若喻羲真是沈汐想要的,舍弃一个有潜力的弟子和违逆化神修士心意之间,根本不需要选择不是么?
他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带着点儿苦涩。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做什么呢?
他不过是希望沈汐,能变回原来那种冷淡却也鲜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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