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云雾笼罩下，远山苍浓似墨。风急云涌之时，细小的雪花仿佛有着自己的轨迹，纷纷扬扬地落下。
凌霄峰的山腰上，喻羲负手而立。
他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落在掌心很快溶化，冰凉入骨。
他在洞府里修炼了几日，本该借机稳固修为可总是心神不宁，而沈汐一直没有传召，他又不敢求见。
风声紧了，飞雪由密到疏。
一点绿光自远方激射而来，越过凌霄峰的禁制时发出轻微的响动，很快便到了喻羲面前。
喻羲愣了一愣，伸手接过。
这是清远的传音符，他并不陌生。
清远为木灵之体，善推演，测算天机是为一绝，故而他的传音符形如丝絮，满载木灵之气，生机不绝。
他熟练地朝传音符里输入一道灵力，清远平淡的声音传来。
“守元，来我洞府一趟。”
这话让喻羲有些诧异。
他与清远真人素无往来，哪怕是沈汐闭关之时，也未曾私下会面，一些修炼之物也都是派结丹长老代为传递。
喻羲不禁抬眼望向山巅。
漫天飞雪越下越大，没有停息的迹象。山尖上的宫殿立在苍茫雪地中，远远地缩成一个黑点，显得格外孤寒。
他微微一笑，身上那股锐气一变，取而代之的是一贯温文的笑容。
他转过身，御剑离去。
宗门元婴期下禁飞，各山峰间以传送阵相互联系，而凌霄峰独成一脉，禁止独特，不曾设置传送阵法。
而与凌霄峰最接近的，并非与之毗邻的聚元峰，而是凌云峰。
凌云峰本是凌霄峰的附属山脉，传闻当年清远真人结婴不得不搬出凌霄峰，却怎样也不愿远离纯钧剑尊。而当时聚元峰已有首座真人，这才将凌云峰开垦出来。
故而清远真人与纯钧剑尊情谊深厚，是真。
对他抱有敌意，也是真。
就如眼前的清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双眸幽深如潭，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似乎什么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对喻羲隐隐欲与他分庭抗礼的举动感到一丝兴味，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尾上挑，“看来，师姐不愿收你。”
可隐在玩味之后，他的眼底深处是与沈汐如出一辙的冰冷。
不，与沈汐不同。
清远的眼里，更多的是高高在上的俯视和对苍生的漠然。
喻羲后退一步，俯身一揖后答道，“是我没有达到剑尊期望。”
他的姿态谦卑而恭谨，不动声色间扳回一局。
清远并不意外，轻轻一声，“哦？”
他换了只手撑着头，懒洋洋地开口，“我怎么不知师姐对你有所期望？”
喻羲依旧恭谨地答道，“剑尊虽与真人情谊颇深，但有些事情，真人不知亦是正常。”
一问一答间，两人皆是滴水不漏，于锋芒尽敛间极尽所能地针锋相对。
清远嗤地一笑，“你这意思，是说我与师姐的情分还不如你？”他顿了顿，坐正身子，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那么，你知道，师姐不收你的真正原因吗？”
他一字一字，慢慢重复着，“你想知道，师姐为什么不收你吗？”
这几个字宛如惊雷，轰地一下在喻羲的耳边炸开。
剑尊为何不收他？
他伤心，迷茫，百思不得其解。
可他知道，清远抓住了他的死穴。
或许从他踏入洞府的第一步起，两人的交锋看似势当力敌，其实主动权从不在喻羲这里。
他忍不住苦笑，慢慢褪去温和的脸上显现出一丝刚毅来，“真人有话不妨直说。”
清远轻轻抚掌，“你是个聪明人。”
而后一声喟叹，仿佛十分惋惜，“可我最不喜欢聪明人。”
喻羲抬起头直视清远，眼中锐芒闪动，“可真人需要我是聪明人。”
清远微微一愣，然后轻声笑了起来，颔首道，“大陆西陲魔焱城下有一处秘境，仅限结丹及以下修士进入，秘境中心有一五层宝塔，可为你解惑。”
喻羲的眸光转深，开口问道，“条件？”
清远摊了摊手，颇为无奈的样子，“没有。”
他见喻羲愣住，笑眯眯道，“怎么？不敢相信？觉得看不懂我？”
清远竖起一个手指，“第一，秘境在魔修地盘。”
他看着喻羲面色微变，微笑着竖起第二个手指，“第二，秘境是魔修把持。”
“所以，我为什么要和一个生死不明的人谈条件？”
喻羲眸光一闪，“你不怕我出尔反尔？”
清远垂头抚了抚袖，元婴期的威压集成一束碾压过去，面上依旧带着笑，似乎只是好奇地问道，“你猜，元后修士干掉一个结丹需要多长时间？”
喻羲在他的气势冲击下晃了一晃，垂下的眸一瞬被黑气侵染，很快又恢复了往常。
他默默咽下喉间涌上来的血，抬起头时已是疑惑的神情，仿佛担忧地问道，“若我死在魔修地盘，剑尊处真人如何交待是好？”
清远啧了一声，不以为意地开口，“不是你仰慕师姐当年大杀四方的风姿，特意下山去魔修地盘历练吗？”
原来是这样。
喻羲忍不住攥紧拳头。
从一开始他就被抓住命脉，看似选择权在他手里，实则不过是被人逗弄着玩。
清远就是以这样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将陷阱与饵都摆在他的面前，冷眼旁观着他的垂死挣扎。
喻羲心中戾气翻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多谢真人，守元告辞。”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住脚步，就着背身的姿势问道，“清远真人，您究竟为何如此恨我？”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等着清远的回答，径直离去。
清远愣愣地看着已经走远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的情绪，过了很久，突然用手捂住脸，口中喃喃着，“溪儿。”
他的眼前，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执剑而立、眼神明亮的少年，那是他最为快乐的时光，也是他想要守护的存在。可最后，却成了心底挥之不去的魔障。
清远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慢慢收回目光。
事到如今，我恨不恨你，为什么恨你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你还是这么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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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远：原来我长得像个反派？
作者：咳咳…你这语气不就是个反……
清远（斜倪）：想好再说。
作者：反……（急中生智）反正你长的好看你说的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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