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晃已是芭叶转红,秋风瑟瑟。
数十年转瞬而过,少年却似长不大一般,总是赖在沈汐身边,不时与清远吵吵闹闹。
旁观者清,喻羲看得很清楚。
沈汐看向少年的眼神愈发柔和,而清远虽然总怼得少年找不着北,可眼底的亲近却作不得假。
凌霄峰只有三人,却弥漫着许多人追寻一生都求而不得的温情。
直到那一天,清远结婴。
元婴修士象征着一个宗门的实力,更何况,云阳宗作为一个蒸蒸日上的宗门,结婴大典自然要办得隆重浩大,方能彰显威势。
少年很高兴,因为清远结了婴就得搬出凌霄峰,再没有不长眼的跟他抢师父。少年也有点沮丧,因为他本来就打不过清远,现在差距更是大。
少年心里的弯弯绕绕,没有人知道。
此时的清远正在和掌门讨价还价。
清远:“没得商量,不搬。”
掌门纹丝不动:“元婴修士另立一峰是规矩,规矩不可破。”
清远不以为杵,“规矩都是死的。我说不搬就是不搬!”
掌门使出杀手锏,“纯钧师妹,你怎么看?”
清远闻言也将目光转向了沈汐。
正喝茶看戏的沈汐:“……”
实在是这么多年看少年和清远斗惯了,沈汐虽喜静,有时也会作壁上观瞧个热闹。
然而这把火都烧到自己身上了,沈汐只好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
她看了眼把她扯进这滩浑水的掌门,对方正襟危坐,一派道骨仙风的模样,缓缓说道,“掌门师兄所言有理……”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清远一声尾音上挑,声调拉长,情意绵绵的呼唤,“师姐~”
沈汐轻咳一声,避开掌门希冀的目光,继续道,“只是此事事关清远,还是要看清远自己的意愿。”
清远一脸得意地看着掌门。
然后两人又展开了引经据典,篇幅极长的争论。
少年当时不在场,事后听着清远嘚瑟了半天,听得脑壳都疼了也没听出什么重点,忍不住打断他问道,“所以你到底搬不搬?”
这才是少年最关心的问题。
清远的得意戛然而止。
一瞧他的脸色,少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哈哈大笑,“感情师叔你争了半天还是得搬,哈哈哈哈所以你都在得意什么?”
清远手中的折扇一合,用扇柄狠狠敲了少年一下,“你懂什么?搬也不都是一样的。”
少年揉了揉被敲的头,瞪了清远一眼,“师叔你每次说不过我就敲我,我要告诉师父去。”
清远哼笑一声,“小溪溪还没断奶呢?每次就只知道找师父找师父,你都多大了,不怕人笑话。”他顿了顿,一双桃花眼眯起,笑眯眯地戳人心窝,“况且你师父还是我师姐呢,你看她是会帮我这个亲亲师弟还是帮你这个小屁孩?”
少年怒目而视,“你才是小屁孩!”
清远笑得更欢,“哟,生气了?”
少年不理他。
清远凑近一点,打开手上的折扇给少年扇了扇风,赔罪道,“好了,别气了,待会师姐看到又以为我欺负你了,这可是我在凌霄峰的最后一晚,让我在师姐心中留下点好印象吧。”
少年本不打算搭理,他早就不是小孩了。可这个便宜师叔每次都要逗他,恶劣至极。
只是听到清远要走,他心中一动,“你明天就要走了?搬去哪?”
清远刹时瘫倒在榻上,一脸生无可恋,“没想到小溪溪不但一点都不想挽留我,还这么巴不得我搬走。”
少年和他斗了这么多年,怎会看不出来他这只是表面的故作伤心,自然丝毫不在意,追问道,“别打岔,快讲。”
清远从榻上坐起来,理了理衣袍,手中的折扇轻轻扇动,正是一副芝兰玉树,风流倜傥的模样,“掌门师兄答应开垦凌霄峰附属山峰凌云峰,以后我就是凌云峰的首座。”
少年打趣道,“那以后少不得要称您一声清远真人。”
清远扬了扬下巴,“那是,以后本真人罩着你。”
他看着少年鲜活的模样,侧头望向不远处沈汐的洞府,微微一笑,声音变得温柔,“你以后要好好侍奉师姐,不要让她伤心。”
少年突然觉得清远的眼神十分碍眼。
那种深情厚意,仿佛谁都无法插足的眼神,让他无比烦闷。
他知道先来后到。
也知道清远陪伴沈汐的时光太长,他比不过。
可他不甘心。
少年袖中的手慢慢握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自然。”
清远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坛酒,他懒懒地倚在榻上,目光掠过少年,变得悠远而深邃,“你不知道,师姐其实很容易心软。”
少年静默片刻,轻轻开口,“我知道。”
师父是一个心软的人,他哪里会不知道?
他还记得,很久很久之前,那时他只是一个没了父母的孤儿,千辛万苦地走过了云阳宗的炼心路,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他站在一群衣着华丽的孩子中间,摇摇欲坠。她站在云端之上,面容清冷,气势冷峻。只一眼看去,便觉得这人端的是高高在上。
他听见叫他仰望的仙人对她谄媚敬畏的声音,然后她淡淡地朝下看了一眼,冰冷的目光在他身上顿了一顿,“就他吧。”
少年回神,就见清远抱着酒坛,仰头喝了两口。他虽生的雅致无双,喝起酒却自有一种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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