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世上有许多事,皆是自欺欺人,终食恶果。
“本尊宣布,此次比试作废。”
沈汐站在云端,淡漠冷凝的声音响彻云霄,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里。
她面容清冷,唇角微抿,自有一种贵气天成的高高在上。
底下的人一瞬哄闹起来。
他们大多是云阳宗各峰的内门弟子,知晓贺旸和喻羲的名头,一个筑基期领悟了刀意,一个不足百岁结丹,怎么着都称得上精英弟子了,这样的比斗,大有看点。
而与贺旸同峰的弟子则知道得更清楚些,贺旸与喻羲不睦已久,早在喻羲筑基时,贺旸便曾上门挑衅,更是大放厥词将喻羲踩到了泥里去。这样两个风云人物,竟然下了生死帖要上生死台,这样完全撕破脸的行为,在宗门中简直是闻所未闻。
何况喻羲晋升为结丹,已是宗门长老,贺旸虽有刀意支撑,却到底不曾结丹。修仙一途,每一境界差别犹如天堑。越阶挑战难得一见,更是吸引了大批筑基弟子的注意。
故而,除却闭关的,不问世事埋头修炼的,外出历练的,许多内门弟子都到了场。只是没想到,精彩绝伦的战斗未曾看见,却见到了深居简出的剑尊。
剑尊的话更是令人震惊。
生死战,顾名思义,只有你死我活一种结局。自建立生死台以来,从未听闻过作废二字。
如今剑尊却……
下面的弟子在思索着些什么沈汐并不在意,她说罢便准备离开,贺旸却放声叫住了她。
“剑尊!”
持刀少年的声音从云端下传来。
沈汐脚步顿住,她的目光从云端上淡淡地落了下来。
贺旸仰头看她,眼里翻滚着不屈的战意,“生死帖从无作废的先例。即便是剑尊,也应当有一个解释。”
沈汐垂眸看他,眯了眯眼,“是本尊疏忽了。”
她往人群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仿佛只是不经意一般。
她平淡地开口,“喻羲的修为散了。”
喻羲的修为散了。
这句话如同惊天霹雳,在众人耳边猛地炸开。
贺旸的动作一滞。
众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一瞬的安静过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更盛的喧闹。
“怎么可能?他不是刚结金丹不久吗?”
“不久前还是他的结丹大典,我现在还记得那场面,盛大得跟结婴大典似的,怎么就突然……”
“呸,那小子一副假仁假义的样子,要不是剑尊看重,谁看得上他!散的好!”
“就是!整天以剑尊弟子自居,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就他那废灵根,还真当大家不知道他怎么修到金丹呢,没了剑尊谁会搭理他?”
……
那些或鄙夷,或妒忌的话语一字不差地传进喻羲耳里,将他团团包围。
他感受到无数幸灾乐祸的目光从四面八方传来,明明没有一个人看得见他,可那些目光却犹如实质,重重地落到喻羲身上,压得他喘不上气。
他紧紧攥着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耳边是无数人的窃窃私语。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剑尊看上的,蛊惑了剑尊这么多年,那么多的天材地宝啊,硬生生砸出一个结丹。”
“还能是怎么样,他也就那副相貌不错了。”
“不好些师妹都被他那副样子骗了么,一颗颗心都挂在人家身上,可惜人家啊,眼光太高瞧不上!”
“他瞧上有用么?他难道还敢碰?”
“不过他也真是厉害,都成废人了,剑尊还愿意护他,啧啧……”
……
越来越不堪,越来越污浊。
喻羲的眼里血红一片,再也无法忍受,手中的长剑倏然出鞘,往一旁的人身上刺去。
这一剑带着雷霆之威,饱含杀意,激发的灵气动荡却被玉坠尽数敛下,没有人能察觉到。
五尺,三尺,一尺……
越来越近。
喻羲微微勾唇,眸里隐隐露出疯狂的畅快。
下一瞬——
剑尖抵在衣衫上,不得寸进。
他的笑容凝滞住。
耳边传来一声冰冷的警告,“回去。”
喻羲猛然抬起头。
沈汐也在看他,眼底带着审视,再一次传音,“回去。”
喻羲站在原地,攥着剑的手有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无法按耐的怒气怨愤让他几乎失去理智,恨不能质问出声。
凭什么?!
那些话她难道听不到吗?!
难道她就一点不在乎吗?!
沈汐淡漠的声音再次传来,“回凌霄峰。”
摇摇欲坠的理智在触及沈汐冰冷的眼眸时终于回炉。
手中的剑“哐”地一声掉在地上。
喻羲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捂着脸,肩膀抖动,低低的笑声透过指缝溢出来。
她不在乎。
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喻羲笑得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有一个声音仿佛在问他——你还在坚持什么呢?
是啊,他还在坚持什么呢?
不是早就明白了,又何必要守着那么点微弱的希望坚持到现在?
为什么不早早接受事实,非要到最后一幕才死心?
胸前的玉坠闪烁着两色光芒。
喻羲慢慢放下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他朝沈汐勾了勾嘴角,行了一礼。
沈汐眼神一凝,目光落在喻羲离去的背影上,脸上露出几分凝重。
喻羲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正准备离开,贺旸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可能!”
他的神色犹豫不定,几番变幻后坚定地道,“五日前我还被他所伤!”
沈汐淡声道,“那是本尊赐下的护身符。”
贺旸一顿,内心纠结片刻,仇恨终究占据了上风,他大声问道,“敢问剑尊,喻羲与您究竟是什么关系?”
沈汐微微眯眼,对这个弟子的几次纠缠也有了不耐,声音低沉含霜,“与你何干。”
贺旸捏了捏拳,勉强冷静了一下,“剑尊是正道楷模,我宗太上长老,对谁有所偏爱本不该是我等可以质疑的事。只是”,他顿了顿,不惧地抬起头,缓缓说道,“喻羲此人,心性恶毒,实不堪侍君之位,还请剑尊三思。”
沈汐微愣,紧接着脸色一寸寸冷了下来,甚至还带着几分厌恶。
她冷冽地一拂袖,正要呵斥,一道熟悉的声音遥遥响起。
“这是你该说的话么?”
这声音由远而近,沈汐转头看去,清远的身形慢慢变得清晰。
他站在云端,衣袍被风吹得烈烈作响,漫不经心地垂了垂眸,“领悟了刀意很了不起么?莫说我们这些元婴首座,宗门里哪一个核心弟子不是天才?”
他向前一步,与沈汐并肩而立,一贯风流含笑的眼眸露出彻骨冷意,“妄议剑尊私事,胡乱揣测,败坏宗门风气,去执法堂领一百戒鞭,好好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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