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昙一听便对黑蛇挑眉道：“麻烦你看清楚你的位置，不要老想着提条件。”
黑蛇却不理他，反而缠住我的裤腿，撒娇般地扬起头蹭了蹭：“聂先生，我不会逃跑的，可是这些咒语让我好难受，你让那个人类收手吧。”
我心里一紧，立即伸手想把蛇从我腿上扒拉下来，谁知它却顺势攀上了我的手臂，扯都扯不下来。我一下有些头疼，暗想这到底是蛇精还是狗皮膏药精，居然这么粘人。
而且我还是第一次离蛇这么近，冰凉滑腻的触感让我整个人都产生了应激反应，不仅身体僵硬，连话都说不利索。
谌昙在没良心地哈哈大笑，揶揄我说这条蛇是赖上我了，如果不是已经修炼成妖，收了作灵兽也不错。
我让他有时间说风凉话不如过来帮帮我，他这才起身走近找准七寸，轻松地把它提了起来。
黑蛇看见谌昙立即一转态度，呲着牙就想回身咬他。谌昙甩手把它扔在床上，告诉它不要再浪费时间，因为我现在对它是完全没有任何记忆的。
于是黑蛇盘着身子立起头，叹了口气开始诉说起它与聂素泽初次相遇的那天。
但准确地说，那天它一开始遇见的人，是聂素泽的朋友。
“我并不知道她的全名叫什么，总之听其他人都叫她泠姑娘。但先生不同，”黑蛇转过头来，朝我眨了眨眼，“你喜欢唤她的小名，阿泠。”
阿泠？我下意识在脑子里搜寻了一遍，发觉自己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印象后，忍不住暗松了一口气。
黑蛇见我没有反应，好像有些失望，直到谌昙催促了它几声，它才不耐烦地甩甩尾巴继续往下讲。
且说那年它脱离族群渡劫失败，被山洪冲到一个小山村的河边，有个叫做阿泠的姑娘救起了奄奄一息的它。
据黑蛇所说，那个村子很奇特，村中的男女老少都会一点阴阳先生的本事。所以毫不意外的，那个姑娘也看出了它是一只有些道行的小妖。
就在黑蛇以为它要被村民乱棍打死之际，阿泠却把它带回家，治疗它因渡劫而烧焦的伤口，甚至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墨烟。
谌昙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对我说怎么起个这么文绉绉的名字，还不如直接叫黑炭来得顺口。
我听了也偷偷抿嘴笑，抬眼看黑蛇还在兀自讲话，好像没注意到我们，便让他先别打岔，等听完再说。
后来黑蛇留在村子里养伤，因为它视阿泠为大恩人，所以一直安分守己，用它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连半只鸡也没偷过。加上村子里的人对它并没有什么偏见，彼此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大约过了小半个月，村外面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村民对他十分恭敬，称他为聂先生。虽说那是黑蛇第一次见到聂素泽，但实际早在几日之前，它就感觉到了千里之外传来的强大灵压。
它当时以为是有什么快要得道成仙的精怪路过此地，直到见了聂素泽才知道这股灵气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那时的黑蛇只是一只刚过百岁的小妖，它残存的野兽直觉告诉它聂素泽很强大，但它却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人。
聂素泽在村里停留了三日，每天傍晚阿泠都会带着黑蛇前往后山的林地，与聂素泽偷偷相见。身为他们俩个之间的电灯泡，黑蛇在受够了人类男女无聊对话的同时，自然而然的也跟聂素泽熟稔了起来。
到了最后一天的傍晚，聂素泽离开之际问黑蛇要不要跟他一起走。黑蛇当时已经对阿泠产生了不舍之情，但它身上的伤已经好了，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待在村子里。于是它选择与阿泠告别，跟着聂素泽踏上了修行之路。
至于黑蛇这里说的“修行”，是指行善。据说聂素泽每到一个村落，都会帮助当地村民斩妖除魔，或者指点一下风水，而他所要的报酬，仅仅是一粥一菜。
黑蛇就这么跟在聂素泽身边五年，他们的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中国。
但聂素泽旅程的终点，仍是阿泠所在的那个小山村。
聂素泽回到那个山村后与阿泠是否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黑蛇并不清楚。因为它在半路上就与聂素泽分别，决定等待时机再去渡一次劫。
当然第二次渡劫非常成功，这与五年来它跟在聂素泽身边修行脱不了干系。因为多做善事积累阴骘对妖怪来说，也是提升道行的一种方式。
沧海桑田，弹指一瞬。待黑蛇终于有能力报答泠姑娘的救命之恩时，早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直到它在某日意识到人类寿命的短暂后，才立即动身赶往了那个山村。
但等他到了那个山村之后，事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子里面没有泠姑娘，没有聂素泽，甚至连当初村民身上的善良也一并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一群对妖物恨之入骨的人们，不由分说地把黑蛇抓住关了起来。
而这一关，就是两百多年……
“等等等等，”谌昙听到这里立即打断它的话，“照你这么说，你是在两百年前遇见聂素泽的？！”
黑蛇歪了歪脑袋，好像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对啊，我直到三年前才被放出来呢。”
我的乖乖，聂素泽到底是哪路神仙？我之前一直对他不会变老这件事耿耿于怀，却没想到他早在两百年前就以这个年纪的样貌游荡在世间了。这可是整整两个世纪，正常人类的寿命怎么可能有这么长？
“三年前……”谌昙喃喃自语，突然猛地起身对黑蛇厉声质问道，“你是三年前百妖肃杀洞里逃出来的那批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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