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香的二女儿菲菲，两岁半的时候，长得可爱逗人，李桂香亲的，差不多每个星期日都要去看女儿，一心扑在女儿身上，对别的事都不怎么上心了。每次跟敏芝说起菲菲时，都是高兴的眉飞色舞的。时间一长，那种谨慎的心里也放下了，好几次都差一点说漏了嘴。幸亏敏芝及时提醒。时值夏天，大家都在阴凉处说话，说着当前的形势。市里的厂子纷纷倒闭，工人下岗，国家不再负担亏损企业的一切，经济逐渐走向市场化。他们还不太懂什么是经济市场化，以后何去何从，大家都在懵懂中。有人还高兴的说，“那是指的市里。咱们林业不能。林业和矿业，是国家力保的企业。你看市里有多少家企业早就黄了，咱们都没事，沾林业局的光了。国家给林业局补贴。”
仿佛下岗这回事离她们很遥远，或者根本就与他们无关。到是小地方，耳目闭塞，又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新形势，得有新思维去考虑才行。他们哪想这些？依然高兴。其实，领导们新文件都学好几次了，只是什么时候开始，上头还没定。
凡是要办什么事，还不快？林场一旦不管木器厂了，立刻就看出没了拐棍是个什么样？产品卖不出去，第一个月就亏损了，工人不能按时开资，到了这时候，工人们大多数人依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发展会多么严峻，还没有紧迫感，还是那么象往常一样那么逍遥。没过几天，厂里就传出风，要减员。减员？当然是要从那些表现不好，天天迟到早退的人开始了。这些人出工不出力，拖了厂子的后腿，如果裁掉一部分人，厂子自然就可以轻松的发展了。谁也不想被裁掉，在厂子都轻松惯了，一旦被裁到了，难看，没地方给开资了不说，回家去干什么呀？这时候，大家的眼睛都瞪起来了。为了这个工作可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裁人，又不是全厂人都走，许敏芝和李桂香自然是不害怕了，怎么走也走不着她们，她俩在厂里不但干的好，又是建厂老人，厂里大部分领导都熟悉她俩，评价和口碑都好。丈夫又是厂部的。别人都担心的要命，到处找人，托关系。她们俩不用，天天高兴的上班，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全车间的人也这么认为，任谁走，她俩也走不了。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消息刚传出不几天，有的人还没想好要找谁给办事呢，厂里就开大会，第二天就公布了名单。大家都去看名单，有的人当场就哭了。许敏芝和李桂香看热闹也挤了进去。让她们意想不到的是，沈茹也在名单里，是在最后一个。好象是凑份似的。她俩看完之后很是惋惜。
沈茹原来是厂里的广播员，长得又好看，很是高傲。后来又嫁给了厂里能说会道，八面威风的采买员，家境自然要比别人好。她这个人就是长了个瞧不起人的脸，平时只跟领导打交道，从不和工人们说笑，人们就觉得她不友好，不和群。所以，她就没有什么朋友。厂里的广播站取消了以后，她先是留在后勤，帮着管理个备品什么的。备品按车间核算以后，她又没有去处了，下到了车间。到车间，她什么活也不会干，索性不干，三天两头不来上班。自从市场化以后，采买也取消了，高升就留在劳资科，帮着搞个材料什么的，经常出差是真的。因为是吃大锅饭吗，干不干活，都与每一个个体无关。谁也不说啥。沈茹也想就这样混着等退休也不错。谁曾想，还没到退休竟有这样一个事。现想折也不赶趟了，只好凭运气了。运气啥？这次运气真没倾向她。厂领导在研究第一批下岗人员名单时，所有在岗不干活的，出人不出力的，干活不认真的，曾经工作上出过差错的，工作上犯过错误的，总之，就是一次大扫除。剩下的人才是精英。才是给木器厂，乃至林场创业绩的人。沈茹也是建厂时的老职工了，她是最后一个被写入名单的。她心里也知道，让她下岗也不算委屈。可是，她面子上过不去，更重要的是断了她的财源，在家呆着，谁给开资呀？她哭了。许敏芝和李桂香，作为她的好朋友，又是一个宿舍的舍友，免不了要去劝劝她，给她一点安慰。
沈茹的为人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当俩个好友来看她时，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都猜到了，下岗就下岗吧，车间那活我也不爱干。我有个表姐在市里的大商场买下一个摊床，经营服装，卖的可好了。让我去。我正愁着脱不了身呢。这回好了，我就带着云甫去，让他到市里去念书。这不挺好吗？你们不用担心。”
原来她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心总算放下了。
可是，第三天，早晨一上班，李桂香和蒋主任就让辛厂长找去了，到了厂长室。辛福贵是个老套八板的人，今天比原来的严肃又加上愤怒，把一打纸往桌子上一摔，大声说，“你们都挺能干是不是？瞒的天衣无缝，把我当什么了？”
李桂香吓得一声不吱，她从来没见过辛厂长发这么大的火。倒是蒋主任，略有不满的问，“辛厂长，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什么事情瞒着你了？我怎么有点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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